但他心更疼。
他不惧生死,甚至在千年前已经是个行尸走肉。
只是……他好不容易能和师兄在一起,却没能一起看几天的日升月落。
他也不能再护着师兄了。
可他死后,祸事终了,一切尘埃落定,两界无人会是安无雪的对手,师兄应当……也不需要他护着。
这是谢折风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
可安无雪还在摇头。
谢折风不想看师兄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魔障,凑上前,轻轻吻去安无雪脸颊泪痕。
“我将生死交托于师兄,不就是为了防范此刻吗?赶来琅风的时候,我就有此预感,看到我的母亲后,我确定了——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他说。
“师兄,我刚刚想尝试封印我的母亲,可她疯了,她察觉到我有封印之势便想自爆,我拖不住她。我只能步步后退,退到如今,无法再退。”
不远处便是琅风城了。再退,四方生灵怎么办?
“容姬迟早会死,妖魔骨迟早会归于完整,若我不曾成仙,我们还能强行毁掉我的根骨,可我成仙了,妖魔骨也成了不伦不类的仙骨,寻常方法毁不掉它。
“不论有没有姜轻,不论是不是在今日,这都是我命定的魔障。”
他抬眸,看向苍穹风雪中,正在同出寒剑斗法的容姬。
“也许我注定会有今日。”
“母亲她说的没错。”
“我本来就该是一个……天生的妖魔。”
安无雪静静地听他说完。
他紧咬牙关,每每想让谢折风别说了,却又不想在这种时刻对谢折风摆脸色。
裴千逐渐不支,退回安无雪身前。
姜轻持剑走近。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这一步后手。但那又如何?”
他听见了方才谢折风所说,嗤笑一声:“小仙尊,你们现在没有时间寻我真身了。你是想趁着妖魔骨合一,你实力大增的那一刻锁定我的魂魄杀了我?没用的,你们一直在猜测我为什么费尽心思让傀儡泛滥两界——不如我来告诉你们答案。”
他在安无雪和谢折风身前一丈处停步,双手垂下,握剑之姿随意,好似全然不怕谢折风突然出手。
“因为我是胎灵族。我族坚不可摧,又无坚不摧,我身可承外物,万物也可承我魂。散播两界的那一种傀儡印,皆可为我所用。”
“你,你你——”裴千指着他,“你的意思是现在两界所有的无主傀儡都可以是你的化身?你唬我们呢!”
安无雪沉沉道:“他没说错。不然,他没有这个底气独身一人站在我们面前。”
姜轻这么多年为了不暴露自己,从不培养自己的势力,却能够拥有不沾浊气的化身,完美隐于阴谋之后,哪里都有他的痕迹,靠的或许就是胎灵族的天性。
“是啊,”姜轻认真点头,“我的神魂可以随时隐入遍布两界的任意傀儡身上,小仙尊有把握在转瞬之间寻到我的魂灵所在并且灭杀我吗?没有把握的话,很抱歉,你连赌一赌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呢。”
他眯着眼睛,从容不迫道。
“不如咱们还是按照我说的那几条路来走,仙尊成魔,或是首座修浊,让我看看浊仙秘法重现世间,天下大乱——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无雪看也没看姜轻一眼。
如此剑拔弩张之际,他反倒眉眼微弯,对师弟笑了一下。
“师弟要我杀了你,是想留我独自一人和姜轻相争吗?”
谢折风意识混沌,只顾着摇头。
“世间万物都有一线生机,从来没有逃不开的注定。因果不是无法更改,而是大道三千寻我之路。”
“师兄……”
谢折风眸光越来越暗,眉心雪莲剑纹只剩乌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