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里的棉被,棉花只剩薄薄的一层,大通铺挤在一起睡,也还是发冷。
院子里有了做饭的动静,沈长秋从大通铺跑下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换了一身他前几天尽力搓得最干净的衣服,但衣服是捐赠的,有些大,在他一米出头的矮小身体上,晃晃荡荡。,他细心将长袖子卷在手腕上,跑去对面。
“阿宁,阿宁。”沈长秋走到最角落,长着冻疮的右手戳了戳埋在黑色呢子大衣里的脑袋。
“起床了。”他小声说,还没变声,嗓音细细软软的。
呢子大衣是宁月初妈妈的,是上次偷偷回家捡回来的,他们被送回福利院,已经快一个月了。
“人家小公主多睡会,你吵什么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拍着烂皮球嘲讽他。
福利院里只有几间房,小孩子不分性别,只男孩睡这边,女孩睡这边。
“去去去,去外面玩去。”
沈长秋抬头,冯妈妈走进来,将那个嘴碎的男孩赶了出去,她咚咚拍着门:“起床,起床!”
冯妈妈按照惯例喊了几身,转身出去了,门外还是万年不变的稀饭味,但是能撒上一点白糖的话,那就是求之不得的美味了。
沈长秋摸了摸口袋里用作业本纸包好的白糖,一抬头,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看着他。
沈长秋笑起来,“吃饭了,阿宁。”
宁月初还是不会扎头发,沈长秋在她的衣服堆里找出她最好看的红色外套,一转头,破塑料镜子里,她的两个小辫子歪歪扭扭,一高一低。
她自己扎的。
“我帮你吧。”沈长秋将她按在塑料椅子上,拆开了她的辫子,用梳子重新梳顺。
“我可以的……”她低声说。
“没关系,”沈长秋右手握住她一半头发,用牙咬开皮筋,“以后我都可以帮你扎头发。”
扎好后,他从她的小布袋里,找出仅剩的几个卡通发卡。
沈长秋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帮她梳头打扮,或许是福利院里太无聊,自己太瘦弱,男孩子的活动他总是被欺负,女孩子也不爱跟他玩。
帮她梳头,就像在打扮一个可爱的娃娃一样简单快乐。
辫子扎好了,两边一样高,但后脑勺分开的缝还是不匀,宁月初看不见,开心地扭了扭头。
“我们去吃饭。”沈长秋牵起她的手,去外面的饭堂。
排队打好白粥和咸菜后,沈长秋端着碗带着宁月初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宁月初学着沈长秋用铁勺边搅边吹。
那天,从家里被送回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嫌弃睡得不好,吃得不好,只跟着沈长秋,他刷牙,她也刷牙,他洗衣服,她也洗衣服。
每天重复的白粥咸菜,也照样跟着他吃,这样似乎很不错,那个恶心的男老师,不再骚扰她了。
只是有一天她跟到了厕所,沈长秋想起什么转身,“你不能再跟我着我了。”
“为什么?”宁月初固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