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衙役时不时自身旁擦肩而过,他犹豫一瞬才转过身,看见一张悲喜交加的脸。
“唐七娘子。”
目光短暂的停留在她的脸上?,张卿清的声音不冷不热,谦逊有礼的态度中满是疏离。
“有什么事吗?”
闻言,唐久微的身子顿时僵住了。
那双秋水般的眼眸忽而噙满了泪水,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
像是不敢看他,又像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一开口,声音满是哽咽。
“对对不起。”
三?个字,即苍白?,又无力。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家父的所作所为?……”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滴在她手中的锦帕上?,洇出一片水渍。
“就连我……。都无法原谅……但无论如?何……”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道:“唐府都欠你一句道歉……”
“……对不起……”
她哭得稀里哗啦,一句囫囵不清的致歉刚出口便散在了哭泣之中。
她并不知道,她这番举动彻底打碎了张卿清尽力维持的平静。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论如?何,张生确确实实被唐公害死了,死在了追逐唐久微的路上?。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有着相同皮囊的局外人。
他没?经历过张生面临的生死一刻,也没?体会过张生等在长风酒肆时复杂焦急的心境,他凭什么替死去的张生原谅呢?
张卿清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意思却是一分不差地传达了出来。
身后传来了压抑得极低的啜泣声。
他心中一紧,却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啜泣声渐渐变大。
这声音落在耳里,沉在心中,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张卿清情不自禁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微微侧过了身子。
余光中的唐久微低着头,双手捂着脸,哭得肩膀耸动。
他悄然攥紧了拳头,没?再动弹过一下。
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张卿清始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陪着,虽然未曾开过口,却也一直没?有离开。
几名衙役匆匆走过,低声议论着:
“为?何唐公一死,宋公会气成这样?他们?不是拜把子兄弟么?”
“眼看着能?了结的案子突然变成了无头悬案,换做是你,你气不气?”
闻言,唐久微停止了抽泣,猛地抬起了头,拦住那几名衙役,泪眼婆娑地问:“你们?说什么?”
“唐七娘子还不知道吗?”衙役愣了一下,“那你还是去院中看看吧!”
闻言,她彻底慌张了起来。
提着裙摆跑向正堂,唐久微一眼便看到了跪拥在地上?的一对璧人。
她蓦然停住了脚步,身体抖成了筛子。随后,身形一晃,向后栽倒过去。
一双手轻轻地接住了她,将其抱回客室,朝围聚在罗汉榻前的医师喊道:“快来个人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