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边的声响,他看过来一眼,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和她?捧在怀中的竹笺时微微有些怔然。
他这一怔,列队整齐的衙役也?纷纷看了?过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怀中的竹笺上,均是?怔愣了?一番。
她?立即将竹笺藏到身后,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看!再?看收钱!”
衙役们哪敢再?看,齐齐收回了?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将目光落在哪儿,只能?纷纷看向徐绍。后者清了?清嗓子,继续分派任务,须臾,一声响亮的“是?!”回荡在院中,衙役们四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周歆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竹笺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不由得“哎哟喂”一声。
几名衙役回头看过来,脸色变了?变,交头接耳地往出走。
“我没看错吧?那是?暗哨专用的密笺?”
“……你没看错。”
“怎么能?这样??”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少卿莫不是?糊涂了?!怎能?如此公私不分。”
“……也?许没写什么机密。”
“不机密能?派暗哨去查?”
徐绍用力清了?清嗓子,那几名衙役立刻闭上了?嘴,跑出了?院落。
他收回视线,心道,自从和凌云君的流言蜚语满街乱飞以后,少卿就不止一次公私不分了?。若让宋公知道大理寺辛苦培养出来的暗哨被他派到太清观监视凌云君的一举一动,怕不是?胡子都要气歪了?。
周歆捡起竹笺,一边看一边朝马车的方向走。
“凌云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她?低头看着竹笺上的字,连头都没抬,“喔,太阳晒的。”
徐绍看了?眼落于西山的太阳,张了?张嘴,“可你从屋子里出来时就是?红的……”
周歆继续胡扯:“对啊!屋里太阳更?毒。”
徐绍:“?”
她?用力合上竹笺,在他充满不解的目光中踩着车番钻进了?车厢。
房门被推开,沈既白和玉炼道长一前一后走出来,见院内仅剩徐绍一人,他倏然冷下脸,问道:“人呢?”
徐绍指了?指马车。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沈既白的面色缓和几许,转身朝玉炼道长道:“不必再?送。”
“沈少卿。”
玉炼道长自怀中掏出一对红绳编织手链,递过来,“红线缘结鸳鸯扣,缘定三生共白首。此物寓意甚好,便赠与少卿,望少卿与凌云君能?白首三生。”
沈既白本?来没打算接。
他不贪多,一个?缘结足以,更?何况他已经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红线缘结。
但听到‘缘定三生’四个?字时,他还是?起了?贪念,情不自禁地接过红绳手链,目光里满是?期许。
“承借吉言。”
掏出荷包,他连钱带包一同塞进门口的善捐箱,好似这样?才?能?显现出他的诚心,才?能?打动上天神佛,赐他不止一场共白首。
哪怕他知道,他不是?人,根本?不配入轮回。
非人之身,本?无心魄,不通情爱,却沾染上世俗的欲念,萌了?情,滋了?意。
一晌贪欢太短,一世白头也?不够。
他要的是?长久,真真正正的天长地久。
*
周歆将竹笺上的信息逐一看了?一遍,心道,怪不得沈既白单单只查郑小乙,这几名金吾卫里面只有他家突逢大难,为了?给老母亲治病曾四处借钱,可南市案发后,他突然就有钱治病了?。
车门被人打开,沈既白弯腰走进来,她?将竹笺递过去,道:“这个?线索太明显了?,像是?弃子。”
他接过竹笺,撩袍坐在侧位,低低地嗯了?一声。
“郑小乙并非玄门中人,他想扮成刀疤脸只能?走歪路子。恰好唐彦修游历过江湖,知道去哪儿做人皮面具。你让暗哨查一下城里谁有这个?手艺,我觉得做面具的这个?人应该知道些什么。”
沈既白将竹笺收入怀中,又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