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也是可以选择的,不是吗?
“你连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的权利都没有给他们,没有给哪怕一句解释,就直接杀了他们,你——你又哪里来的权利?”
“……”
手掌握紧得太用力,U盘的边沿都快陷进肉里。她绷紧着自己所能控制的每一块肌肉,目光不断在对面人的脸上巡睃着,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缕的变化。
然而男人只是沉默着,微撇着嘴,瞧着陷入了某种苦闷之中。
又过良久,才听他再次叹了口气:
“这个事儿吧,确实是我处理得不够好。”
“我承认,这种方法是有些激进,但这真的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率的方式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语气诚恳,又有些轻飘飘的无奈,不像是在谈论一连串涉及多人的命案,倒像是正在办公的老油子,正勉为其难地去接头顶扣下的锅。
他甚至还有心力继续跟方叶心解释:
“我以前也想过别的解决方案啊。比如……你知道的,那个过家家一样的研究团队。我对他们真的怀抱过期望,尤其是在那两个家伙真的着手开始研究之后……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我看到他们真的解开了一串代码,提取出新能力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高兴到整整三天都没睡好!我以为我终于看到希望了!
“你不知道我那段时间装孙子装得有多累,两个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把我当成一个低阶样本一样研究……但没关系,我能忍。只要能到达我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忍。
“因为我知道,和你们相比,我确实很普通。我的能力不突出,本身也不聪明。我唯一的优势,就是小时候爬山时差点死过一次,休克的时候,意外窥见了那块碎屑上的奶油……”
男人说着,面上逐渐浮现出几分恍惚,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直到注意到方叶心讶然的眼神,从终于回过神似地,不好意思地又是一笑,眼神依旧是亮亮的。
“对,很奇怪是吧。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什么,我又该做什么。我大半的人生都花在了追逐那些代码上,为此甚至特意跑到宝石滩,自杀过好几次,就为了再看一眼那些玄妙的记述……
“可惜,同样的方式只起效过两次,后面我就再也看不到了。
“所以你懂了吧?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只能尝试依赖别人……
“我努力去找那些疑似拥有能力的人,又从中挑出看着最聪明的,想方设法接近,诱导他们去研究那些代码,再在合适的时候,引导他们认识,组成团队……我那么努力,那样寄予厚望。
“——可结果?你也知道了,两个怂货,居然半途而废。那我能怎么办呢?
“我只能自食其力了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说到此处,男人又开始摇头,一脸无奈。
他似乎真的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方叶心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难以置信地盯着男人看了许久,才轻声道:
“那他们……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杀他们的吗?”
“老莫……可能有猜测吧。毕竟他是第二个死的,多少警觉一些。我那时其实也没想瞒他了。但卢姐……嗯,应该不知道。”
男人又一次耸了耸肩膀。方叶心第一回意识到,原来这个动作看着那么欠打。
“可我还是不明白。”她压抑着语气道,“用U盘提取代码……这应该是她的能力。你是怎么拿到的?”
“很简单,就去找她说我遇到麻烦了,想借她的能力用用……和人长期相处的好处就在这儿,怎么说才最有效最能让她相信,这种事情自然而然就懂了。”
男人说着,突然又抬了下嘴角——和之前那种冷冰冰的假笑不同,他这回,似乎是真的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不得不说,那个研究团队虽然让人生气,但到底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的。
比如他们从代码中提取中的、能用来寻找同伴的能力;比如他们总结出的一些能力优化技巧——虽然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但很适合用来唬人。
再比如,那个机构老师的提取能力。
严格来说,那家伙的异能不是“提取”,而是“转移”。既能将自己的能力转移到别人身上,也可以将别人的转移给自己。只是转移都是有时限的——
除非原主没了。
“所以说,真不是我想把事情闹那么难看。”男人振振有词地看向方叶心,不厌其烦地再次强调一遍,“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那么多的同类,那么多的代码,我总不能一个个沟通过去。再说,里面肯定还有不少像那俩二货一样小家子气的,我真的不想再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所以,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直接强制性地一个个回收了。
至于杀人,那算是因为技术限制而导致的必然损耗。等他攒到了一定的代码,解读出进一步优化能力的方案,也许就能克服了;但现在——都说了,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