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做那?种事不能带给你快乐,那?就不做。”谢混将李正玉环在怀里抱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如?果爱我?会令你痛苦,我?甚至宁愿你不爱我。”
明明这样迷茫、纠结和痛苦,为什么还是要伸手?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痛苦、不快乐了?”李正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如?今她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弱鸡,在床榻上也不会落于下?风,“你不会是不行了吧?”
“是,我?今天不太行,得歇歇。”谢混语出惊人,在李正玉震惊的目光中朝她温柔一笑?,“睡吧,我?读书给你听,好吗?”
他的温如?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痛,让他如?何能不心疼?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远比她自己?要懂得多。
谢混的手轻抚过李正玉的发?丝,嗓音低沉而柔和,念诵起张枣的另一首诗——
“他最后吻了吻她夭灼的桃颊,便认定来世是一块风水宝地……”
李正玉本已阖上了眸子,听他念的是这一首,掀起眼帘皱眉道:“换一首吧,这诗有些不太吉利。”
这首诗讲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殉情的事。
谢混笑?道:“你将我?们的爱看的那?般重,连一首不吉利的诗都不愿听了。”
李正玉轻哼道:“我?看重的不是爱,是自己?的命,双死在我?这里可算不上he结局。我?原是要好好睡一觉的,你念这种诗,会让我?做噩梦。”
“好,我?立刻换,你想?听什么都依你。”谢混觉得李正玉可爱得要命,“我?给你唱首哄睡的歌谣好不好?”
李正玉重新闭上了眼睛,谢混哼唱的歌谣十分?耳熟,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沉沉睡了过去。
*
下?了飞机,与谢混一起坐上轿车,李正玉拿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未查看的消息,是李元辰发?过来的。
他没有发?任何文字,只传过来了一张图片。李正玉将图片点开,查看原图,这是一幅水墨画,画上的人身着?绣了九条金龙的玄色常服,骑在马背上,正挽弓搭箭。
画中人的五官看不分?明,但气质淡漠又冷冽,箭矢虽蓄而不发?,却可以料想?此人必定弓马娴熟。
李正玉辨认出了这是李星衍惯用的笔法,她嘴角微勾,没有回消息,等她放下?手机抬起头,谢混已经将车的挡板升上去了。
“星衍的陵寝出土时我?便有些担心,无论我?以何种形式露了正脸,以后都不用出门?了。”李正玉轻声道,“还有你,把我?的画像摆在墓里,幸好颜料褪色了。”
李元辰是个?聪明人,他能猜到这一步,在她的意料之内。
谢混笑?道:“那?颜料是我?好不容易才搜寻来的,那?些画刚画成时效果很好,说一句栩栩如?生都不为过,我?原也不指望它能千年?不腐,只是留个?念想?罢了。我?再给你画几幅吧,好不好?既是神,就该有神像才对,至少应该有画像。”
李正玉冷哼:“难道我?不同意,你就不画了吗?我?估摸着?你应该已经画了不少了吧。什么神不神的,越说越没个?正形了。”
谢混哑口无言,他确实偷偷画了许多幅。
李正玉斜睨他一眼,望向窗外,蒙省城市的景象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谁能想?到在千年?之前,这里只有呼啸的风、辽阔的草原与成群结队的牛羊。
“星衍倒是给了我?惊喜,只将皇位传给女子并不是我?定下?的祖训,想?必是她定下?的吧。我?没什么远大理想?和高尚情操,很少去想?怎样为自己?的同类谋福祉,为天下?苍生考虑的时候更是少的可怜,我?在意的只有我?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有所牺牲,那?一定是因为这牺牲于我?而言更加有利。”
李正玉望向谢混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轻得像是一声叹息:“这样一个?人,做不得神明,你看错人了。”
李正玉以为谢混会沉思,会改变他那?荒唐的想?法,抑或是执迷不悟,竭力赞颂她其实是一个?善良、心怀道义、担得起这个?名?头的人,为之寻找证据,抬高她并洗脑自己?。
没想?到谢混那?双如?湖水般平静而清澈的眸子中没有荡起任何与思索有关的涟漪,他的语调低沉而舒缓,乍听之下?竟透露出几分?虔诚:“邪神也是神。”
李正玉:“邪神的信徒是要下?地狱的。”
“对邪神的信徒而言,地狱就是天堂。”
李正玉笑?了起来:“你给我?画的画,有拍下?来保存吗?拿出来让我?看看。”
谢混将手机递给她,李正玉翻看他的相册,里面大部分?是她的照片,都是经她允许才拍下?的,照片上她穿着?素色的衣服,无论是否看向镜头,嘴角是否噙着?笑?意,眉眼都是冷淡的。
但这些照片又确实是暖色调的,像是氤氲着?雾气的、蜜糖色的梦。
如?果一张照片引诱人沉醉其中,那?么第一个?沉醉的必定是摄影者本人。李正玉沉默地翻看着?相册,终于划到了谢混拍下?的画作。
“怎么画了这么多?”李正玉道,“你整天都跟我?待在一起,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
“在你睡着?的时候。”谢混轻声道。
谢混话?音刚落,李正玉便翻到了一张画,画中她侧身躺着?,半张脸埋在软枕中,神情安详又静谧,眉眼间的冰雪全然消融了,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我?睡着?的时候表情这么傻?”李正玉蹙眉,“这都算是我?的黑历史了,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要再画,这幅画我?要没收。”
谢混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