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情绪,也并不绝望,却能让看到的人心惊胆战。
像一朵即将融化的雪花,美得出尘,但任谁都?知道,他要消失了。
林小小不可能看着?哥哥消失。
她向来想做就做,从?不拖泥带水,放下筷子就去找了林大勇商量。
林大勇仍在?抽烟,黄桃罐头的玻璃中已挤满了烟头,他复杂地瞅了林小小一眼?,忧愁叹息。
她太小了,完全不懂林月明在?痛苦什么。
那是爱而不得,就算唾手可得,也不敢触碰。
会压垮他的舆论,林月明何尝感受不到,林月明的顾虑,只会更多。
他按灭香烟,沉重地垂下双臂,认命般摆了摆手:“去吧,爸一会给你收拾行李。”
京城谁也不认识他们,不会知道他们曾是兄妹。
或许……
林大勇佝偻着?背,去往林小小的闺房,一件一件拾起林小小的日常用品,放进行李箱中。
他真的老了,不仅身体机能在?下降,心脏的承受力也一同?趋向脆弱,他管不了了。
随孩子们去吧。
“先拿这些,其?他的到那边买新的,别心疼钱,爸给你准备了房租和伙食费,不要亏待自己?。”儿行千里爹担忧,这滋味,谁当爹谁明白,林大勇数出一沓钱,交给林小小,“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没带上,爸爸出去喝口水。”
说是喝水,其?实是抽烟。
人犯愁的时?候,唯有这些东西可以短暂麻痹他们的杂乱无序,林大勇靠着?墙,手里拿着?水果?罐头的瓶子,边叹气边眺望远方。
周雨寒背着?书?包出来,林大勇无力地打了招呼。
周雨寒抿了抿唇:“叔叔,你别担心,我和小小一起去京城。”
林大勇扭过头,哑然失声。
这孩子不是定好工作了吗?
“京城薪资更高,之?前……”周雨寒顿了下,“之?前是考虑到小小要留下来陪您,才不想去的。”
这话说得林大勇心底一阵熨贴,小老头终于笑了,有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在?,他就不用操心林小小的安危了。
何况周雨寒是个靠谱的孩子,会弹棉花,还会包饺子,十项全能。
“小寒,你来。”林老爹叫周雨寒过来,从?裤兜里掏出剩下的钞票,一股脑塞进他的手里,“拿着?,穷家富路,帮我好好照顾乖宝,她没出过远门?……唉……”
周雨寒没拒绝。
收下这些钱,林老爹才能安心。
周雨寒又回到了自己?的村屋。
他有许久没回来过了,屋里落了灰,周雪莲的那个房间仍保持了旧状,仿佛她从?未离开,只是出去玩了。
周雨寒静静地同?照片中黑白色的母亲对?视,半晌,他拿起那个相框,放进了箱子。
他本就没什么东西,衣服少?得可怜,身为一个职业篮球手,却只有一双球鞋,他宝贝得很,不到训练和比赛一般不穿,仅一个大背包,便装下了所有。
这个家拥有他大部分回忆,他在?这里孤独地长大、一个人玩球,日复一日地洗衣服、做饭,大了后,能挣钱了,他开始每天给周雪莲喂药。
别人会觉得很不堪的过往,如今在?他心里,也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影子。
他给门?上了锁,站在?院子中,想听到点什么动静,比如妈妈的痴笑,或者叫骂,但是通通没有。
这时?他才懂得,他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他关上大门?,最后看了这个破房子一眼?,毅然决然地去了高铁站。
这一切来得很快,从?做出决定,到坐上开往京城的列车,拢共过去了不到六个小时?,如果?不是下山需要两个多小时?,他猜,他们可能都?到京城了。
周雨寒一手拉着?林小小的行李箱,一手搂着?她的肩,找到他们的座位,稳稳坐下。
火车发出鸣笛,即将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