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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玉是两日后才知道,冬至这天樨妃亲手给皇帝做了饺子,皇帝因着不爽陈清玉,也不赏脸给她。
她于是叫陈清玉去宫中小叙。他叹气一声,亲自给绿菊浇了水,备辇进宫。
进殿后却发现,今天的怀樨殿与往日大有不同。
以前樨妃说小叙,要不是鞭策他如何讨父皇欢心,要不是责骂他让父皇不喜,却没有一次如同今天这样,备好了席等着他来吃。
樨妃笑盈盈地坐在主位,面前的桌案上摆了一壶酒,几盘菜。陈清玉眼睛一扫,发现是些浓油赤酱焖的荤食,毫无波澜的行过一礼,低头不语。
“玉儿,许久没有和母妃这样好好坐下吃点东西、说说话了吧。”
樨妃眼含笑意,目光慈爱。
陈清玉心中不可抑制地想到鸿门宴,却又为了自己的防备感到喉间苦涩。
他垂下眼:“母妃有话不妨直说。”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樨妃干笑一声,转而说道,“现在一切向好,等你正式娶了丞相家的小姐为正妻,我也就放心了。”
“她身份高贵,名声也好,足够配你。”
陈清玉说:“是儿臣侥幸,得以与萧小姐结下婚约,母妃日后也不要再说类似的话了。”
樨妃被他驳了话头,本想立马发作,却忍了下去,接着说:“那天之后我想了想,你说的也对,若是娶正妃前先纳了小的,到底面子不好看,你父皇也不会喜欢;
可你终究不能不管母族,你那妹妹虽小却可爱,又是亲戚,等到太子妃入府安稳下来了就……”
“此事不必再议,儿臣拒绝。”
陈清玉站起来,行了礼就要离开。
“若母妃没有别的事,儿臣就先行告退。”
“等等!”
樨妃一拍桌子。
“她人就在我宫中,你好歹见上一面!”
见陈清玉态度坚决,她继而道:“你现在难道就这么目无尊长吗?难怪你父皇不喜欢你!”
陈清玉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冷静的背手而立,态度似乎柔和下来。
樨妃见状大喜,却听他叫来侍从吩咐:“去宫里找到那位卜小姐告诉她,孤知道她来这里或非本愿,只要就此打住,自为她留意亲事以弥补母妃对她的耽误;
若是继续耗着,她赔上一生孤也不会纳妾,更不会因此对卜家格外垂怜庇佑。”
下人闻声去了,樨妃咬牙切齿,指着他大骂:“你个逆子!你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难道你一辈子都不纳妾?!”
陈清玉淡淡道:“有何不可。”
“是不是萧家那个妖孽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思及此,樨妃一下狐疑起来,“妒妇魅惑,还未进门就……”
“樨妃娘娘。”
陈清玉第一次声音冰冷,没有叫她母妃。
“慎言。”
“樨妃说我,怎样我都受得。”陈清玉面色沉沉的说,“这么多年听的够多,早已习惯了。”
“可你不该说萧小姐的不是。”
樨妃被他吓到,却仍不死心,依旧小声说:“我还不能说她两句?我是她的长辈!”
“娘娘可以不在乎儿臣如何想。”陈清玉说,“却不能不顾父皇的婚诏与萧家。”
他早已打定主意不让她们来往,借口和理由都已想好,省得让南时受了委屈。
樨妃将原本更难听的话咽回去,不平的说:“我告诉你,这侧妃你是不纳也得纳,最不济,你收她做通房!你要制衡拉拢,让你父皇放心将皇位传给你,肯定是助力越多越好……”
“你看他后宫那么多人,年年都有新的,他是皇帝,他都不得已——”
“助力不是只能靠婚事实现。”陈清玉再也听不下去,打断她自欺欺人的洗脑,“以及,您当真以为父皇是身不由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