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亭亭看着对方身上绣着大片梨花的嫩绿裙子,又瞄了眼周围几位小姐心照不宣的什么梨花首饰、梨花帕子,皮笑肉不笑道:“姐姐们不也是?”
几位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聊着聊着,不可避免的聊到了今天真正的主角,段小王爷。
谢亭亭先红了脸:“小王爷丰神俊朗,人如其名,乃天人之姿,怎是我等凡人可以肖像。”
提到段璟翎,小姐们也忘记了和谢亭亭争艳,一个二个都低头含羞夸道:“是啊,景王人也极好,即使是对下人也不曾苛待重言,相处起来如春风拂面。”
“还有王爷的才学。他醉心山水,以山川江河为题吟诗作画,乃是书画大家,连那位颇好收藏的王阁老都赞不绝口……”
洛鸢时这时带着春笺,走过去招待这些小姐们。本是想问问她们茶水如何,是否尽兴,一上前就见她们羞红着脸议论段璟翎,便计上心来:“诸位在聊什么,可否让我也听听?”
谢亭亭早和这群姑娘们讽过她,大家脸色都是一变,面面相觑,谢亭亭先开口道:“大伯母是长辈,我们小姑娘家在一起聊些闲话,怎么好意思说与伯母听?”
“而且虽然……可伯母毕竟已经嫁人了,我们闺中女儿的少女心事,伯母又怎么会懂呢。”
说完还俏皮地眨眨眼,不着痕迹地拉开她们和洛鸢时的距离,将她排挤在外。
洛鸢时看着这个同龄的“小辈”淡笑:“你是个有主意的,我哪里说得过你。”
她没计较谢亭亭难听的暗示,让春笺端盘上茶给小姐们喝。
“以花入茶是寻常,但我想若以散茶入花中,吸香数宿,更加风雅。诸位尝尝,若是喜欢,我让下人装一些,姑娘们走的时候带回家细品。”
这窨制花茶的法子是在之前做皇后的时候,一位风雅的茶客发明出来的。不过那人用的是莲花,她今日用的是梅花,梅花自带杏仁味的清苦,她便往茶水里又加了雪梨的干,香香甜甜,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是爱喝。
果然,姑娘们怀疑地品尝梅花茶后,都面露欢喜。
往日也喝过梅茶,但只是图个雅字,闻着喝着都一股杏仁苦味,这茶里只点缀了几朵梅花,茶水却尽是梅香,又淡甜回甘。
她们神色好看了,也对洛鸢时有几分亲近。只是谢亭亭的脸色黑了起来。
一个穷酸文臣小官家的女儿,自诩清流,还不是趋炎附势攀来了侯府?来便来了,还踩在她和娘头上成了大夫人!
这些姐妹也是,附和自己一起作践洛家的时候讽刺笑话,一杯什么风雅茶水都被拉拢了!
话说,本来这一个月里洛鸢时都以泪洗面,愤恨不公,对二房依赖顺从,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百思不解,更恼火不已,反正景王不在,她也懒得装,脸色不大好地将杯盏重重放回托盘。
只是不知怎的,春笺恰好走开,谢亭亭没仔细看,依然放手,那杯子不偏不倚,刚好翻了个面,茶水溅了洛鸢时半身。
一圈姑娘们都吸气屏声,谢亭亭还没反应过来,洛鸢时就讶然一瞬,又皱眉伤神,转眼却挂上一个端庄的笑脸:“没关系,亭亭,我知道你定不是故意的,虽然……”
她要是指责谢亭亭,那就是她无雅量恶意揣测;她越说对方不是故意,大度又谦恭,难掩伤感,周围小姐就越觉得,谢亭亭做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先数落了一顿春笺办事不力,看样子是为谢亭亭找了个替罪羊,又立马对周围投过来的各种视线言笑晏晏:“好了,这等小事就过去了吧,我仪容不整不便见客,先去换身衣服。”
她走了,半句话的功夫都没给哑口无言的谢亭亭留,更莫提才急急走过来的二夫人。
谢亭亭周边的姑娘们都听过她说洛鸢时的那些闲话,本来也没真的当回事,只是今日一看算是明白了:人家在府上受欺负还这么大度,谢亭亭却是把她们当傻子,胡乱泼脏水呢!
她们这么想着,就离她远了一点。这下,刚才孤立别人的谢亭亭成了被孤立的那个。
她还听见有人小声议论:“这位继夫人年纪虽小,却是个端庄大方的,真的有几分侯府夫人的风范呐……”
她目光隐恨,二夫人了解女儿,自然看了出来。
她拍拍女儿的手:“一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子而已,回头再收拾她!别忘了你今日在这里最重要的目的。”
谢亭亭又脸颊粉红,抚弄了一下梨花簪。
这时,有下人通传:“景王殿下到——”
姑娘们都心中狂跳,下意识背过身去,有大方的,还记得和各位夫人们一起端庄行礼。
千呼万唤始出来。段璟翎一身白衣如玉,收敛起平日里散漫自在的作风,嘴边噙着温和的笑,却很容易叫人瞧出来他的笑不达眼底。
他身边跟着几位世家公子,也算得上人高马大,却很容易成了绿叶。只有一位如青松挺立,便是一身青衣的年轻左相周停樾。
众人都没料到他会突然前来,包括段璟翎。但也没说什么,想也知道是皇姐派他来当参谋顺便监视的。
皇家中人,再平易近人,身上也能随时散发出威仪。段璟翎来了后,先是淡声免礼,又简单与迎上去的二夫人寒暄一番,就和周停樾坐了下来,好像真的在赏花。
二夫人压根没提洛鸢时,巴不得主持宴会,立马先朝女儿招了招手:“亭儿,你过来。”
周围的人们不置可否,谁让这是人家的主场呢?谢亭亭享受着别人羡慕的目光,宛如一根柳条般柔柔走上前,目光含水,看向段璟翎:“臣女谢亭亭,见过景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