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歌是自愿淹没在这场暴雨中,她?固执地不动,宁愿被水浪拍打推远,无论其他浮木如何漂在她?周围,她?只认定?了盛拾月这一块狭窄、满是虫蛀的木条。
呼吸再一次破碎,这一次宁清歌连勾住盛拾月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跌落入床铺,眼帘都无法撑开。
盛拾月下意?识跟随,贴近她?,低声喊道?:“宁清歌?”
那人没了回应,像是累得昏迷过去。
“宁望舒?”
“姐姐?”盛拾月一连喊了好几声。
宁清歌像是被喊醒,勉强睁开眼睛,好半天才?说?了句话?。
盛拾月听不大清,越发附身贴近她?,问:“宁清歌你在说?什么?”
宁清歌太过疲倦,一句话?就好像耗费了之前积攒了全部力气,极努力地从唇齿中挤出两个字:“月亮。”
盛拾月不明所以,只得附耳在宁清歌唇边,又一次询问:“什么意?思?”
“月亮……”
“我喜欢月亮。”
盛拾月怔愣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场漫长的审讯终于有了答案。
她?是她?无数次仰头凝望的月亮。
曾经在午间床榻的答案被时间洗刷的模糊,在盛拾月得知?往事后变得不再坚定?,哪怕再一次重复也无法令人信服。
所以宁清歌选择另一种?方式,北镇抚司的方式,用严刑逼迫的方式,让自己窒息,在濒临晕厥、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唯一剩下的话?语,就是她?的回应。
盛拾月沉默良久,最后伸手,用指尖扫过对方疲倦至极的眉眼,在说?完那句话?后,宁清歌就已昏睡过去,这还?是那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宁清歌,月亮落在你怀里了,”她?又一次重复。
窗外的雨已停歇,天色大亮。
第83章
盛拾月醒来时已有些迟了,叶流云来敲了两回门,她才缓缓转醒。
她睁开眼,先是看见宁清歌蜷在她怀里熟睡,而后才感受到宁清歌的手捂在她耳朵上。
想来是之前叶流云敲门,将宁清歌吵醒,迷迷糊糊间,她先替盛拾月捂了耳朵,紧接着又沉沉睡着。
被吵醒的起床气就这样散去,盛拾月闭眼醒了醒神,轻轻松开了手。
昨夜闹得太晚,不大方便?唤人收拾,盛拾月只好将原先的?被子铺作床单,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新的?被子盖上。
许是这样?的?缘故,总觉得睡得不大舒服,肩颈、手臂都有些酸软。
她小心起?身,不等宁清歌察觉,就先替她压紧被角,以免透风。
若是往日?,宁清歌早就该被吵醒,可眼下,只是眼睫微颤,片刻之后又没?了响动。
当真是累极了。
盛拾月低头看了她一会?,继而慢吞吞下床,简单洗漱后,连发丝都来不及束起?,只用长布束起?,继而披了件素色道袍就开门离开。
她这些日?子并非整日?颓唐,完全躲在房间内,而是跟在静幽道长身侧抄经诵读,为阿娘与宁清歌母亲、皇姐祈福。
刚踏入静室,便?瞧见坐在木榻上等候的?静幽师太。
“尊长,”盛拾月微微颔首,喊道。
她与静幽道长的?关系特殊,若和旁人一齐换作道长,未免太过生疏,若按照世俗,和宁清歌一块叫外婆,又不大稳妥,毕竟对方已是彻底入道修行之人,要是给有心人听到,借此事发挥,恐又牵扯到姜、宁两家旧事,于是只能将其唤做尊长,以示尊敬。
静幽道长答应一声,看向她眼睑下的?青黑。
盛拾月有些窘迫,只呐呐冒出一句:“她来了。”
深夜上山的?宁清歌,并未惊动太多人,所以静幽道长不曾知晓,闻言,怔愣了下,复杂情绪交织,恍惚着重复:“清歌来了?”
盛拾月眼神飘忽,理不直气不壮地说:“她这些日?子有些累,现在还在睡着。”
沉浸在情绪中的?静幽道长,并未注意到她的?心虚,只点了点头,说:“她确实辛苦,让她多睡一会?吧。”
话毕,她将纸墨经文递给盛拾月,便?道:“这是今日?的?度人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