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裴沐珩毫不客气将二人的手背给拍开,面平如水道,
“先让娘亲吃,吃完再轮到你们。”
亦铵和楠楠委屈巴巴揉了揉生痛的手背,眼泪汪汪看着云栖。
云栖嗔了裴沐珩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裴沐珩神色平静道,“立规矩。”
与荀允和事事以女儿为先不同,在裴沐珩眼里,放在第一位的是云栖,是他的妻。
比起两个孩子,他更爱云栖,只有他更爱妻子,孩子们才会更敬重母亲。
云栖净了手,捡起一块积玉糕,轻轻咬在嘴里,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前这俊美的男人,似有暗流在二人之间涌动,裴沐珩目光在她覆满水光的唇落了落,这才将糕点取出搁在小案上,吩咐两个孩子,“你们吃吧。”楠楠和亦铵争先恐后抓起糕点,吃得津津有味。
在孩子们看不到的地方,夫妇二人十指交缠。
两刻钟后,宫车抵达东华门,一家人下车回东宫。
两个孩子垫了肚子,蹦蹦跳跳在前方玩耍,裴沐珩牵着徐云栖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从东华门往西走,过一条白玉石桥,可见两面飞楼插空,雕栏画栋,灯火缠绕在飞廊重檐,被繁复的藻井映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亦铵和楠楠你追我跑,亦铵虽年纪小却十足谨慎,前观后看跑得又快又稳,楠楠却有些粗心,不小心便摔了一跤,云栖听到嘭的一声,下意识挣脱裴沐珩的手快步往前,这时,身后传来男人不满的嗓音,
“栖栖!”
云栖听到这句呼唤,整个人石化了,她脚步顿住,脑子嗡嗡地转过身,瞠目结舌看着裴沐珩。
她好不容易适应他时不时唤她一句荀囡囡,他如今又换了一个称呼。
还有完没完。
云栖瞪着他,“你不能这么唤我。”
裴沐珩负手上前,面不改色问,“为什么?”
很理所当然的语气。
云栖神态嗔嗔,“殿下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裴沐珩语调微沉,“这是嫌我老了?”
云栖语塞,气得白他一眼,“对,你已经不年轻了,不能唤这么黏答答的名儿。”
裴沐珩目光越过她,落在前方追逐嬉戏的两个孩子,语含不满,“我年纪再大,也比你大一岁,你在我眼里就是栖栖,”话落他视线转回云栖面颊,一本正经问,“况且,我哪儿老了,我哪里比不上那些年轻小伙子。”
云栖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深吸一口气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不是你老,是我老了,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这么黏糊糊地唤我,叫他们听到不好。”
裴沐珩正待说什么,这时一个小脑袋从侧面的矮丛里探出来,目光好奇地在爹爹和娘亲之间流转,然后皱着眉开口,
“栖栖?”
裴沐珩脸色一黑,抬手往儿子后脑勺招呼一掌。
亦铵被他一掌呼在地上,吃了一口灰,小脸抬起,满是委屈茫然,虽然不知哪儿惹了爹爹,但小小年纪的他明白,栖栖似乎不是他能叫的。
时光荏苒,皇帝年纪过了五十五后,旧伤复发,偶尔小腿打颤直不起来,他决定退位给裴沐珩,避居太液池,皇后与其他嫔妃也跟着搬去了玉熙宫一带,偌大的皇宫只剩下裴沐珩一家四口。
朝臣择吉日拥戴裴沐珩登基,同日云栖被册立为皇后,云栖在坤宁宫等待内外命妇朝见,忙到傍晚酉时初刻方停歇。
夏日天热,云栖穿着繁复的宫装出了一身黏腻的汗,遂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杏色的薄褙出来。
宫女呈上一碗银耳粥上前,朝她屈膝,“娘娘,陛下还未过来,您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云栖颔首,接过粥碗慢慢喝完,又问她,“亦铵和楠楠呢?”
宫女笑着答道,“太子殿下去玉熙宫给太上皇请安,正在回来的路上呢,至于公主殿下。”宫女抿唇笑了笑,“公主殿下换了几个小宫女在御花园捕蝶呢。”过去太上皇后坐镇后宫,规矩大,楠楠不敢造次,如今皇祖母一走,御花园便是楠楠的天下。
云栖失笑摇头。
“去唤她回来用晚膳吧。”
等了大约一刻钟,两个孩子先后抵达坤宁宫,亦铵穿着小小的太子朝服,一板一眼跟在姐姐身后进了屋,他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神情与裴沐珩一般生人勿进,实则内心藏了不少小九九,平日没少使坏。
反倒是楠楠看似大大咧咧,精灵古怪,却没多少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