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兰香、冷香,每一种香料她?都能很清楚地辨析出来,因为闻嗅的时候够长,闻嗅的类型也够多。
她?总喜欢通过香气的浓重清浅来判断时间。
可后来就不是这样了。
隔着柔软的一层幕布,滚烫会?碾过每一寸颤动的雪肤,分明是冰冷的指节,却会?带来灼烧般的感?触。
熏香并不会?造成真正的烧伤。
可是会?牵动起人心底最深重的恐惧。
但沈希那时并不敢拒绝,甚至连暗示和害怕的想法也不敢说予萧渡玄。
他从前身子不好,缠绵病榻,除却读书就只有?熏香这么一样爱好。
尤其是在病得连书都读不进去的时候,就仅剩下熏香了。
萧渡玄常会?躺在软椅上,目光无声地望着博山炉,凝视香烟如何袅袅升起,又如何郁郁消散。
分明是极无趣的事,可他却能盯上一整日?也不觉厌烦。
沈希现今亦是不敢拒绝的。
只不过近来萧渡玄没有?那样做。
他发现她?更多的弱点了,比起短时的恐惧,萧渡玄想要勾起的是她?恒久的恐惧。
他就是要昭然地告诉她?,她?再怎样挣扎,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沈希垂下眸子,她?慢慢地松开攥紧的手指,然后抬起脚步向着内殿走去。
走得越近,熏香的气息越重。
淡雅幽微,应当?是兰香,并不过分的深重,也不过分的浓郁。
无声地萦绕在鼻间,会?令人想起很雅致的事来。
明光殿很大,但布置意外的和东宫的长乐殿很像。
沈希之前几回来得匆忙,还没有?好好地看过这里,意识到这点后她?的心中陡地闪过一阵酸涩。
萧渡玄这个人既无情又有?情。
他更多时候是冷酷的,但他也无疑是会?念旧情的,尤其是身边跟得久了的人,总归会?比对常人要多些?情谊。
即便知道这不可能,沈希还是总忍不住地这样幻想。
——如果她?跟萧渡玄的关?系从未发生?过改变就好了。
她?七岁时就跟在萧渡玄的身边,往后八年,从未离开过他一次。
便是去贺家的那回,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如果他们还是以前的那种关?系,知悉她?与萧言订亲,他不会?不满,或许会?含笑给她?添些?嫁妆。
如果时间合适的话,萧渡玄说不定?还会?亲自来喝她?的喜酒。
他们会?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她?可以坦坦荡荡地唤他皇叔,而不必像现今这般在违逆伦理的边缘挣扎着。
可是她?将这一切都毁了。
沈希想要让自己?再平静些?,走到内殿的门?前时,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地泛起红。
这样是不行的。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她?如今就是萧渡玄的侄媳。
他之前自己?也向她?这样说过不是吗?要向前看,该抛去的过去是势必要抛去的。
沈希缓缓地将攥紧的手指松开。
她?不能再沉溺于对过往温情的幻想,她?必须得去过她?自己?的人生?了。
再说曾经是萧言将她?从绝望中救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现在也该轮到她?为他来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