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韶桉摇了摇头,不说话,那官员也只好转回了视线。
朝堂之上,内阁先禀了几件年前提上议程的事?,汇报了进度,官家依旧唯唯诺诺,太后说了一通最后又把事?情扔了回来:“就依着?内阁所拟的方策继续吧。”
眼瞧着?早朝进入了尾声?,孟逸文突然站出来跪了下来:“臣有禀奏。”
“臣要控告刑部侍郎颜大人窝藏罪犯,年前逆贼孟逸寒之案已进入尾声?,孟逸寒同其子孟景洲生死不明,是死是活未可知,孟逸寒的家眷就在城南宏元巷,三日前,臣的下属亲眼看?见孟逸寒深夜出现在宏元巷内第三个院子,臣请下旨即可去?宏元巷搜查,免得逆贼潜逃。”
孟逸文声?音铿锵,头磕在地上,短短几句话,朝堂惊起了一片震惊哗然,一时间厌恶、怀疑、嘲讽的视线投递流连在颜韶筠身侧。
颜韶桉恍惚的抬头,孟逸寒,孟逸寒,他一个激灵回过了神儿,面?色骇然中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颜韶筠,你也有今日。
面?对这千夫所指的场面?,当事?人镇定自若,适时的露出一丝诧异后神色淡淡,露出一丝嘲讽,恰到好处的平了太后的犹疑,颜阁老蹙眉回头,满腹疑问却仍旧没在殿上说话,只是神情若有所思。
“颜卿,你有何说法。”太后声?音庄严,面?色凝如霜寒。
颜韶筠拱手:“孟大人所言,臣并不知,臣也绝对没有做任何忤逆不敬之事?,太后若是想查,那便依着?孟大人所言去?查一遭就是了。”
孟逸文蹙起了眉头,颜韶筠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他预期的反应,但暗卫成日里守在那儿,他确保定不会?叫人逃了,再者说,宏元巷的房产地契就是颜韶筠的名字,这一点他也逃不了。
良久,太后道:“殿前司……”
“慢着?。”一声?清脆孱弱的声?音响彻殿内,满朝文武一时寂静,诧异的看?着?出言的小皇帝,少年单薄的身躯似乎一如既往的挺直,面?容俊秀,宽大的龙袍愈发的合身,“母后,儿臣觉得,孟尚书的怀疑毫无根据缘由,仅凭下属的深夜一眼便断定,未免太过儿戏,母后,儿臣觉得颜侍郎不是那样的人。”
小皇帝的语气太过天真儿戏,叫朝臣们不自觉失笑,太后拧紧了的眉目松了下来,当即被转移了心思,官家还是那个听话顺从她的官家,便道:“逆贼潜逃,传出去?人心惶惶,此?事?就交给卫大人了。”
孟逸文心间骤然放松。
良久,朝堂上寂静一片,孟逸文满脸阴晦,颜韶筠却云淡风轻,叫孟逸文越发的疑惑,他的暗卫十二?个时辰一刻不离的守着?,绝不可能叫人逃的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人回来了,卫昭跪在殿内:“回禀太后、陛下,臣按照孟尚书所言,进宏元巷搜查,与孟尚书的暗卫接头后,进入院内,确实是有一对儿夫妻。”
太后面?色陡然一变,孟逸文浮起一瞬喜意?,下一瞬却被卫昭的话打入了地狱。
“只是屋内二?人并非是孟逸寒夫妇,是一对儿江湖侠客,那宏元巷的庭院也非颜侍郎所有,是……”
“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有话就说。”太后肃然道。
“是颜少卿母家表姨母的儿子那位行人司司副的院子,江湖侠客不过是司副的友人,暂居此?地罢了,孟尚书大抵是草木皆兵,但又何必这般攀咬。”卫昭冷嘲热讽道。
孟逸文不可置信:“绝不可能,这实在太荒唐了,我与他什么?仇什么?怨,何必攀咬。”
“太后,臣绝无虚言,颜韶筠……”,孟逸文还想再说却被太后呵斥了:“够了,哀家知道你大义?灭亲,是为?大义?,但也不是你随便攀咬的理由。”
孟逸文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颜韶筠摆了一道,他早就知道自己发觉了他包藏罪犯,这障眼法到是把他也骗了过去?,瞧着?太后不悦的脸色,孟逸文咽下了这口气,憋屈的退了朝。
颜韶桉又被架在了火上烤,面?色一时红一时白,怎么?也没想到又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他羞恼愤恨的看?着?颜韶筠不为?所动的模样,怨恨过后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虑孟逸文同颜韶筠有什么?不对付,好端端的怎么?又派暗卫去?盯着?颜韶筠,必然是颜韶筠有什么?关于孟逸寒的把柄孟逸文自认拿捏住了。
颜韶筠闲闲踱步而出,经过颜韶桉面?前时突然掉出来一个东西,颜韶筠蹙眉矮身去?捡,颜韶桉则垂头不经意?一瞥,霎然间神情俱震,死死地盯着?那一淡粉色合欢香囊,那一角鸢字,他瞧得实在分明,颜韶筠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迅速的收了回去?,掩袍离开。
颜韶桉心神恍惚的看?着?那道清隽的背影,浑浑噩噩的回了颜府,直奔霁月居,不顾女使婆子的阻拦冲进了孟禾鸢的小院儿,敲门。
孟禾鸢开了门,入目一张急迫的脸庞,神色冷了下来,“二?爷看?来是苦头没吃够啊,还敢来纠缠。”
颜韶桉话到唇边却说不出口,该怎么?问呢?你与颜韶筠是否相熟?为?何他身上会?有你绣的香囊,而我却从来不知道,你二?叔又为?何笃定颜韶筠窝藏孟逸寒,若是得到了他最不想听得答案又该如何。
事?到如今,颜韶桉隐隐觉得或许孟禾鸢自请下堂并不是为?了他,他完全不敢想那个念头,也不绝不相信。
颜韶筠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一个被休弃的罪臣之女,一个同他的弟弟在一起了三载的下堂妇,无论如何二?人都是那么?的不搭。
孟禾鸢蹙眉看?着?他,半天不说话叫她有些不耐,随即便要关门,颜韶桉抵住门框,低声?问:“阿鸢,你以后还会?有别人吗?”
孟禾鸢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冷淡敷衍:“同你有什么?关系?”
颜韶桉盯着?她的神色,企图看?出什么?,但孟禾鸢自始至终都是不为?所动的模样,叫他稍稍打消了些疑虑,“我只是想着?你一个弱女子,同我和?离了谁还会?要你,你总得要寻一个依靠才是,阿鸢,我说的话永远作数。”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孟禾鸢双眸宛如淬了冰似的:“不必了,我也没有非要到非要寻找男人的地步才能活下去?不可。”,说完强硬的推开了颜韶桉,把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颜韶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应该是他想多了,京城里名字里有鸢的女子这么?多,不一定就是阿鸢,瞧那荷包年岁已久,阿鸢同他一向琴瑟和?鸣,满心满眼都在西府和?他的身上,怎么?可能和?颜韶筠私相授受。
孟禾鸢抚了抚不稳定的心堂,刚才一瞬间她竟有些心虚,但转瞬即逝,分明是颜韶桉对不起她在前,凭什么?他就能理直气壮的质问她。
晚间的时候,她突然被郡主叫到了鹤归院,说是来了些时兴的果子,叫她去?尝尝,孟禾鸢没想太多乖乖的去?了,郡主眉眼含笑冲她颔首:“来了,坐,今儿个我年轻时的好友上门来带了些蜜糯粉酿糕,你成日里独自一人,该吃些甜的。”
孟禾鸢福身:“多谢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