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何镂是什么样的人品,怕她果真因为他受了委屈。但他又不愿她受了委屈,就?连问出这?样的话,都仿佛是玷污惊扰了她。
良久,他又道:“抱歉。”
“没关系。”她似乎并不想听他道歉,反而又问他,“你渴吗?”
谢敛失去血色的唇已经干裂了。
他眸子黑沉不见底,不知藏着什么样的念头,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宋矜有些不相信。
但人是没办法忍住饥渴的。
她也?不觉得,谢敛为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上骗自己。
于是她收回水囊,有些不好意思。
让蔡嬷嬷来送的东西,全?都没能送进来,应当是被蔡嬷嬷都带回家了。还有秦念,她今日虽然?很忙,却特意去了傅家找秦念,可她不肯来。
她想了一会?。
伸手去解自己的褙子。
因为体弱的缘故,她总是比寻常人多穿一件衣裳。此时快到孟春了,寻常女郎已经换了轻薄春衫,但她外面的褙子却还是夹了绒的。
褙子里间还有一件衫子。
将这?件褙子给?谢敛御寒,毕竟是她说到了没做到。
“宋娘子。”谢敛打?断了她。
他挣扎了一下,额间渗出细密冷汗,连脸色都瞬间惨白了许多。但她将要解开的衣襟,被他打?扰,再次严丝合缝地对好了门襟。
宋矜有些迟来的羞怯,顿时无?措。
她小声解释:“我里面还有衣裳,这?件给?你御寒。”
谢敛不做声。
宋矜继续问:“你不冷吗?”
月华自天?窗投进来,照在谢敛乌黑的发丝上。
他一半侧脸在月华里,一半藏在阴影里,使得眉眼都深邃了许多。在如此内敛的眉眼下,宋矜看不透他的情?绪,只?觉得他似乎并不是生气。
何况,存了死念的人,
若是为她玷污他名声而生气,反而是好事。
“谢大人。”
宋矜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啰嗦过。
谢敛低头闷咳,鲜红血丝渗出指缝。
他坐在月下的身影分外清瘦,几乎形销骨立,却又格外端正。宋矜在任何时候看他,他都是端正的、平静的,就?连步子都不曾快一分。
“你遇到了何镂,不怕么?”
他终于抬起?脸,朝她看了过来。
谢敛清隽苍白的脸上,带着伤重的倦怠,也?带着隐忍的克制。
在月色下,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
宋矜几乎立刻明白过来,他以为她受了惊,此时因为他是男子也?还害怕。所以,刚刚他才如此平静,由着她摆弄靠近吗?
若是往日……
或是别人,她肯定会?很怕的。
“人命关天?,分不出心思怕。”
她本能不去想其中缘由,转而找了个借口。
立刻,她就?察觉到谢敛的目光,再次落在她手边的卷刃上。
和她刚进来那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