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田二郎等得快要受不了了。
他将手边的水桶拎起?来,正要倒上自?己头顶,就见屋内闯出一个浑身着火的人。
“谢先生!”他大惊失色。
手里的水便掉了个方向,泼向了谢敛身上。
只?一眼,他便瞧见谢敛浑身被烧灼出来的痕迹,一双手满是脓血,却仍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
“出去。”谢敛哑声道。
田二郎收回目光,回过神。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整座安南坊都被火光照亮,照这个风向吹下来,顷刻间?这里也要被烧到了。
浓烟扬天,火光灼亮。
才调转回去,田二郎就傻了眼。
他上下左右都找了一遍,说?道:“马车,马车不见了。”
谢敛并?未吃惊,只?垂下漆黑的眸瞧了眼怀里的女郎,冷声道:“先出去,火太大了。”
“好……好。”田二郎道。
四周浓烟滚滚,火舌顺着风向飞快吹向坊门的方向。仅靠着双腿,简直算是跟火势赛跑,田二郎都觉得害怕。
他不免又看了谢敛一眼。
谢敛的伤势未好,中的毒也没解,眼下又烧了这么一身皮外伤。
好不容易跑到坊门处,这里竟然也已经起?火了,并?且坊门被人锁起?来了。火舌顺着坊墙,将整个安南坊裹挟在内。
不少从?屋内跑出来的人看着紧闭的坊门,惶惶失措,满面绝望,不知道如何是好。
远处还此起?彼伏响起?居民的呼叫声。
这叫田二郎心中闪过一丝绝望。
这么大的火,若是坊门不能及时打开,所?有人恐怕都要葬身于此了。
“今夜有雨。”谢敛道。
这话叫田二郎一愣,下意识问:“真的?”
不远处正在哀哀啼哭的妇人听见这句话,也不由停住了哭泣,抬脸朝着两人看过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不是现在。”谢敛上下扫视坊门,微一颔首,“这坊门虽然结实,却是榫卯连接而?成,你从?右下方撬开,看看能不能先拆开一块。”
听见这句话,田二郎双眼一亮。
其余妇人闻言,立刻拉拽自?家男人,其余听到的男人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在田二郎身后。
田二郎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给予厚望,有些不自?在。
然而?他也顾不上别扭,连忙上前摸索。
好在安南坊内本就不少人是工匠,动手拆门不在话下,不一会儿便拆开能通行一人的位置。
“你去报官。”谢敛交代完毕,略一思索,又说?,“去京兆府。”
说?完这些,谢敛抱着宋矜起?身出去。田二郎落在后头,头一次见他走得这么快,以至于一瘸一拐,身形踉跄。
此刻天上终于落下绵绵细雨。
冰冷的雨丝落在伤口上,洗出粘稠的血水。
谢敛垂眼看着怀中的宋矜。
她似乎陷入了噩梦般,眉头紧紧皱起?。
宋矜梦见一些早已被遗忘的记忆。
那年她五岁,跟随父亲赴任。途经辰州时,沅水犯了水灾,一行人便留在辰州,帮助当地官员一起?治水。
因为洪涝泛滥的缘故,当地流民遍地,疫病盛行。
父母都在忙着为灾难奔走,小小的宋矜整日被关?在宅子里,也想着能做点什么。趁着下人看守不查,她偷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