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摇春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冰冷森然,令人遍体生寒,楚彧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眉眼间透着几分凌厉阴沉,紧盯着太后,气势迫人,仿佛一只蛰伏的猛兽,下一刻就要暴起。
他只说完那一句,便不再看太后,吩咐李德福道:“太后的头风症犯了,派人送她老人家回慈宁宫,好生休养,若无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去打扰。”
李德福反应极快,立即躬身应答:“是。”
太后面上露出吃惊之色,似不敢相信楚彧会这么对她,叫道:“你敢!楚彧,哀家是一国太后!你敢软禁哀家?!”
李德福已经叫了内侍进来了,几个大太监扶的扶,拖的拖,哪怕是挨了巴掌也要忍着,得赶紧把这尊大佛送回慈宁宫去,太后兀自挣扎不休,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散了,看起来狼狈不堪,犹自尖叫骂道:“楚彧,你这白眼狼!你敢这么对哀家,哀家要让天下人知道,你是个不孝不义之辈,你不配为一国之君!”
她的情绪激动,声音高亢,几乎整个乾清宫都能听见她的叫骂声,众人俱是头皮发麻,尤其是那些值守的宫人们,恨不得捂住耳朵,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燕摇春下意识看了楚彧一眼,他俊美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那些骂声于他而言,仿佛是如风过耳,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当真如风过耳吗?
平心而论,换作燕摇春自己被人这么骂,她根本无法忍受,言语暴力也是一种伤害,是伤害就会带来痛苦,又有谁能够视痛苦为寻常事?
燕摇春忍不住想,当初那个少年时的楚彧,是否也面临着如今日这般的境况,被人苛责叱骂?
“……那时就该叫马踩死你,也好过如今让你这白眼狼得了志,丧良心的东西……你是欠我母子的,宸儿,宸儿你看看啊,你救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敢关哀家,哀家日后去地下见到先帝和列祖列宗,定要——”
燕摇春忽然开口打断她:“太后娘娘,您还敢去见先皇?”
这一句话,就让太后冷不丁卡了壳,她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面上的怒容犹未散去,眼神却是错愕的,看起来格外滑稽。
燕摇春上前一步,挡在楚彧面前,盯着太后,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楚:“您不怕先皇听了这话,气得今天晚上就显灵来见您吗?”
“明王的眼睛又不是阿彧弄瞎的,哪怕真有亏欠,那也是他和明王殿下之间的事情,和你这老太婆有什么关系?值得你一天到晚挂在嘴边,难不成瞎的是你的眼睛?”
“那您活得也太惨了,不止眼睛有问题,脑子还有病,正巧今日有这位方神医在,让他给您好好治一治,没事多吃药。”
太后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骂,气得暴跳如雷,心口起伏不定,她原本就有头风症,这会儿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疼得厉害,忍不住呵斥道:“你大胆——”
然而燕摇春的输出速度比她更快,讥嘲道:“真是乌龟掉进盐缸里,给你这老王八闲出屁了,一天到晚惦记那太子之位,我倒有个好办法,既然您这么喜欢太子这个位置,您亲自来当也可以,给皇帝当儿子,也不寒碜,说不定往后还能名留青史呢。”
太后差点没被气死,举起巴掌就朝燕摇春扇过去,燕摇春可不是明王妃,站在原地挨她的打,正欲退开时,却撞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中,是楚彧。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靠过来的,燕摇春正疑惑间,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有人抬了手,紧接着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当然,这耳光不是她挨的,难道楚彧没躲开?
燕摇春吓了一跳,连忙仰头去看他的脸,幸好并没有指印痕迹,没有破相。
正在燕摇春松了一口气时,转过头,就看见太后傻愣在那里,捂着自己的脸,满面震惊,神情近乎恍惚,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不敢置信之事。
“……你、你竟敢打哀家?”
“是您先动手的,”楚彧很客气地解释了一句,道:“朕很早之前就和您说过,不要对娇娇动手,您为什么总是不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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