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底仿佛也凝固了似的。
“说……说什么?”
梁挽深吸了一口气,道:“林庄主有一妻一子一女,儿子叫林涣,女儿叫林娩。”
“我?是林涣,但偶尔,我?也可以是林娩。”
我?瞪大了眼看向他,连马车外赶车的人也发出了一声儿惊呼,梁挽却坦然地?接受了我?们?的反应,接着道:
“我?和妹妹经常性地?互换身份,偶尔她演我?,偶尔我?演她,我?们?借着彼此的身份经常出去厮混、玩闹、打架、斗殴,与各种江湖人结识,很多时候,都是由我?的义兄负责把我?们?拎回去。”
“你的义兄?”
他叹了口气,面上透出了些许难以排解的悲伤。
“就是林野净,也就是聂楚容口中?的林麒。”
我?的手上微微一颤,他的眉眼却已沉了下来,那目光沉静遥远得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我?只知道他后来被?爹爹派出去,去执行一项很是艰苦隐秘的日子,但是我?们?一直有保持通信,他虽然不能见我?,但也会托人给爹爹和我?寄信回来,让我?知道他的动向。”
“后来,我?再没收到他的信……”
“再后来,就发生了那一晚上的事情。”
他顿了一顿,声音迅速变得低沉和喑哑起来,好像接下来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已经在?他的心里压抑了多年,压在?喉咙口已快压成了一团儿僵死的肉,只有说出来,才能把死肉里发臭发烂的情绪与淤血给化掉,才能与别人交换情绪,把自己的痛苦换下去。
可是,痛苦真的能被?换下去么?
他接着说,却没看向我?,只是看向窗外摇曳婆娑的树影,轻轻道:“我?那晚在?外边和朋友一起庆祝生辰,结果半夜听到林家起了火,我?飞奔着赶回庄子,却已经迟了一半,火已经烧开,杀手也已经闯了进来。”
“父亲和几位叔叔伯伯,已先在?血战之中?丧生……”
“妹妹在?火场抢他们?的尸体,而我?与杀手拼杀,她被?烧伤,我?也受了重伤,我?们?两个起不来,母亲就把我?,和妹妹,藏在?一个屋子的死人堆里,母亲就在?屋外与杀手拼杀。”
“杀手一直没有闯进来,我?和妹妹也幸存了下来。”
“母亲没有活下来……”
我?面色微微一白?,似乎想起了那晚上发生的什么,手上的颤抖开始加剧。
梁挽说完这一切,却疑惑地?看了看我?,也许是因为我?的颤抖和我?和苍白?都太过于明晰,以至于无法被?忽略。
“小棠?”
我?沉默下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极力压抑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再问别的,只是忽然问:“你是不是累了?睡会儿吧。”
我?沉默片刻,咬紧牙关,问出了此生最难的一句话。
“你说了这么多,为何始终不问我??”
梁挽却语气柔和道:“你希望我?问你什么?”
我?心中?的各种恐惧和慌忙都焦灼在?了一块儿,像是一张密密的网把我?自己兜在?了里面,可到了最后,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逼迫我?自己说出这近乎绝望的一句。
“你为何不问问,我?和林麒的死是什么关系?”
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一晚上我?其实就在?林家?
梁挽目光微微晃动地?看着我?,忽的笑?了一笑?。
“如果你准备好的话,你一定?会和我?说的。”
“如果你不说,一定?是你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对不对?”
我?的脸颊之上的肌肉猛地?一颤,像是被?这一句最温柔的话给抵到了心肺之处,一切蛰伏酝酿的恐惧和伪装都有一些溃不成军的趋势。
温柔啊。
都怪这该死的温柔和坦然。
让我?想拖延也拖不下去了。
我?闭了闭眼,无奈地?咬牙道。
“给我?七天时间,让我?准备一下,然后……然后我?就把当年的一切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