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那曾雪阳倒面?目不改,一如往昔般可恶可憎。
可是聂楚容却好?像变了许多。
他信步其中,长袖紧腰,昔日被挑断了手筋的腕子死死地?藏在?袖内,面?色稍显苍白,其身形有些瘦削不堪,好?像是衣架子撑着?他,而?不是他在?撑着?衣架子,有一种?随时要倒下去,可倒下去也得拉一大堆人给他陪葬的病弱恶霸感。
可即便如此病骨支离,我依旧能听得见他开口时那声色里的得意、猖狂、以及刻骨入髓的憎恨鄙夷。
“我这些年没有去动你,已经是看在?他的份上,结果你却自己闯入我的局,坏我的好?事儿?,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啊,梁挽?”
梁挽抬头?看向他,容色沉着?如一潭静止沉定的水,仿佛多狠多冷的话都戳不破他脸上镇定的面?具。
“你这些年是真的没有去动我,还是只是转成了推波助澜?你设的这个局也实在?精彩,可细细想来,你一开始就是针对着?我们,而?不是为了高悠悠而?来的,对么??”
楚容笑了一笑,那声色竟然嘶哑得像是在?用镶着?甲片的手指在?冰面?之上划过,可他说话的语调拿腔拿调,又如一个艺术家发布了新?鲜的画作之后,渴望受到欣赏追捧一样。
“那你不妨说说,你们这些人,都是如何落到这一步的?”
此时此刻又如彼时彼刻,细细一看,楚容成功设下阴谋以后讨赏的神态,和我当初第一次见到梁挽的神情有点那么?相似,可细细看来又不同。
看似胜券在?握,却有临渊行走、如履薄冰的癫狂尖利。
却再无从前的那股子从容了。
而?梁挽似乎也看出?了这一层,只是依然冷声道:“我们此番受到凌掌门的接见,与几位当年涉事的长老对峙,本来是要洗清高悠悠受的冤,倒是你——自称受了长老邀请,和这姓曾的一起骤然出?现,表面?上,你们是为了支持长老另立一位新?的掌门人,实际上,你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殿中的‘寂无软骨香’发作,好?让把我们一网打尽,不是么??”
楚容笑道:“你说得不错,可惜不全。”
“什么?不全?”
他磨牙道:“你若不管闲事也就罢了,你今日非要撞到我的手里——我就要你这翩翩的君子、勾人的罗刹,身败名裂地?死在?众英雄豪杰面?前!”
我真是唇角一抽胸口一窒,险些从屋顶上滑落下来。
这翩翩的君子还好?,勾人的罗刹是什么?鬼?这用来形容阿渡这个血雨腥风的小妖精还差不多,来形容我的挽挽?
梁挽似乎也觉得荒谬,只冷峻道:“我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勾人的罗刹,还请聂公?子言明一二。”
聂楚容只慢慢踱步靠近,如一只残缺的毒蛇再靠着?残积蓄着?最后的一击,阴险可见一般。
“你在?外人眼前装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实则性恶情淫!荡肆至极!”
梁挽听得一愣,似乎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指责,而?在?场之人也是神情各异,大部分不信,小部分吃瓜,甚至那阿渡都有些忘了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危险局势,居然好?奇道:“我从来只听过别人这么?骂我,可从未听过有人这么?骂梁挽的,这倒是稀奇了啊……”
冯璧书咳嗽一声儿?,揉着?他的脑袋道:“这个时候还是别说话了吧……”
聂楚容只冷笑道:“我问你,我的弟弟聂楚凌,昔日化名为聂小棠,你是不是以你的甜言蜜语哄骗、勾引了他,好?让他在?五年前发了疯,失了心,竟想在?宴上与我同归于尽,竟为了救你这样的人而?去死!?”
你你你都在?说什么?啊!?
我四?肢不听使唤地?震颤了几下,差点闹出?声响来惊动众人,幸好?在?这一刻有一只大雁在?屋顶之上盘旋鸣叫而?过,遮盖了我的细微声响。
不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曾雪阳这个阴魂不散的是不是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而?梁挽也似乎是震惊到了极点。
他的面?容在?苍白之下抖搐了几分,被雷撑电劈过一般无法维持面?肌的评价。
旁边的阿渡虽然神态警惕,却也不得不亮起了好?眉奇眼,那目光是贼亮贼亮地?瞪着?梁挽,和个奸情探照灯似的。
郭暖律则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面?目看了看梁挽,转头?去看向了旁边那个面?无表情的高悠悠。
而?梁挽在?当机了足足两秒钟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撂下一丝谬然冷笑道:“聂楚容,我看你不止是病得厉害,你还疯得不轻啊!”
他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的人,最后极不屑地?看向了聂楚容。
“你昔日作恶多端,得了报应也不悔改,如今一现身就把人迷倒了一片儿?,已是不正不明、卑鄙至极,这样的你还要空口白牙污蔑于人?你说的话会有任何人信么??”
聂楚容冷笑道:“你觉得没有人会信,好?,那我给你看看?”
他轻轻一仰首,就有几个弟子的脖子被他的下属搁了刀。
聂楚容笑道:“你们信不信啊?”
这是试探信不信,还是试探怕不怕死,想不想活?
反正不管是哪个,有两个是坚决不信的,可却有两个有些犹豫,还有三个是立刻颤动道:“我信!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