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犹豫是叫什么的?时候,聂楚容却?仿佛把我的?沉默当成了否决,当成了深恨的?拒绝,他?的?嘴唇在青紫之中颤搐了几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半个字说不出,最后目光悲切而绝望地看着我,血沫一流,就像一条被扔进火锅里煎熬的?虾,他?本?能地搐动了一下,不甘地僵了下去?。
他?死了。
死得比我预想得要快很多很多。
我甚至都?没有听清楚他?最后说的?是什么,就那么看着他?死在了我的?眼前。
我就那么僵硬地站在那儿,心里所有的?情绪好像都?浓缩成了薄薄的?一张纸,撑不住,展不开,没有任何厚度,也觉得周围的?时间一下子胶着了起来?。
我任由他?的?下属去?检查他?的?尸身,擦拭他?脸上的?血污和身上的?污痕,看着人来?人往地搬运他?的?尸体,听着一些悲戚的?哭声?和失去?理智的?尖叫,却?觉得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好像一种与我无?关的?戏剧在一幕幕上演,而我什么都?走不进去?。
我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没有悲痛。
没有愤怒。
没有怨恨。
甚至连一点震惊都?没有。
天空依然明媚灿烂,空气还是那么清新自然,没有因为一地的?血污和绝望的?尖叫就改变了什么。
直到梁挽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因为我的?异常表现而恐惧不安地问我:“……小?棠?”
我才看向他?,顺便?透过他?的?身躯,看向了他?身后的?人群里……簇拥着的?那一具新鲜的?尸体。
我麻木地站着,如一条离水的?鱼儿告别?了那片命定的?湖泊,别?无?选择地僵在了干涸的?岸边,而梁挽担心至极地在后面跟着,极力安抚道:“小?棠……小?棠你已经做到最好了,这里没什么你能做的?了,我们走吧,我们一起走吧……”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仿佛是十几年前的?样子,那时老二老三可劲儿地欺负人,我就带着楚容跑出了聂家,在夏日酷烈的?阳光下跑了几个时辰,累得像两条阴沟里滚过还要互相舔毛的?小?野狗,那时的?楚容也是这么疲惫地睡在我身边,浑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后来?他?却?觉得草地上太脏,想直起身来?,我便?依偎着他?的?身躯,和他?打趣似的?道:“要是你以后和我一起离开聂家,我们就以天为被,地为盖,走到哪儿就睡到哪儿,你得提早习惯啊……”
他?只是吹了一口儿无?奈的?气,笑骂道:“才不呢,要是我以后掌了权,就盖一座大大的?园子给?你住,我们天天一起睡,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记忆里我好像又对着他?说了什么,但他?只是笑笑,却?没有在记忆里回复我。
而现在,他?也不会回复我了。
我僵硬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梁挽见我没有反应多时,终于无?奈急切道:“……聂楚容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死了,这不是你的?错!”
记忆里楚容脸上的?亮光,如火柴似的?“划拉”一下就没了,我还没看得清他?年轻活泼的?面容,一切就回归到了黑暗里。
他?死了。
他?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那一声?儿。
我在梁挽一声?声?急切焦虑的?催促之中,,茫然地迈动脚步,却?是踉跄一下,像被什么绊倒似的?,几乎站不稳。
当他?焦急地想扶正我时,我仿佛想起了什么。抬头看见了这灿烂到绝望的?阳光,低头瞧见了那群人簇拥着的?那个人。
我终于彻底失控。
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爱恨不由自己
众人都在庆贺大魔头聂楚容的死。
传说中他被手?下送来的一杯毒酒了结了罪恶的一生,与?他害死的许多人一样?,死得七窍流血、毫无尊严。
这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江湖,似乎给许多深受聂家之害的江湖人打了?一记强心剂,光是我认识的人里,有人喝酒狂欢,有人吃席请客,有人极力列数聂楚容生前的罪状,并且言明自己早就知道他会落得如此下场。
轰轰烈烈的倒聂运动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许多之前与聂楚容亲近过的武人,都在一个个被清算。
而我只是沉默。
平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时不知?道该怎样?去反应才算妥当,尤其是在梁挽身边。
作为灭门案的受害者,他失去得最多,忍耐得最久,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幕后黑手?的死,可以扬眉吐气,可以翻过此章迈向新的人生了?。
这本应是他欢喜最痛快的一日,也?该是他与?朋友亲人一起庆贺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