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烨和自家弟弟有必要审慎的思量一番,是否要站在文昭的阵营里。
宁烨深知,文昭不容小觑。
世人所见,她步步隐忍,处处求全,好似怯懦怕事。
可她若无依凭,如此行事早就被朝中老狐狸吃干抹净,送去阎罗殿了,怎能在交权后毫发无伤的坐镇襄州躲清静呢?
宁烨将自己关在书房静思一整日,傍晚时分,随侍忽来寻她:
“姑娘,长主府云姐儿派人给您递了口信,说是殿下让她做了个典签的官,让您知道一下。”
宁烨眸光微转,“没了?”
“没了,属下传的是原话,传话的就是云姐儿的身边人,已经走了。”随侍一本正经的回应。
宁烨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对于这个不肯认她的女儿的立场,她也是愈发糊涂了,什么叫知道一下?
真做了文昭的属官,京中早晚会知道,这不就是急切的表明了立场,逼着宁家站队吗?
是夜,宁烨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踱步,险些将自己转成陀螺。
翌日晨起,云葳方转醒不久,正傻呆傻呆坐在床榻上,抱着锦衾放空自己。
外头传来了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桃枝有些诧异的把人拉出了被窝:“起来坐好,我去看看。”
门闩未落,桃枝的话音还没散,秋宁已推门进来了,身侧的随侍还捧了个青色官服,她瞄着床榻上迷糊的小人,笑言:
“云姑娘,哦不,今日起,该称云典签了。您错过了时辰,还是早些去前头的好。”
云葳顷刻清醒,倦意烟消云散,望见那崭新的官服时,不由得腹诽,文昭的效率也太高了,竟一点拖延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留。
“秋宁姑娘,”云葳忽闪着大眼睛思忖良久,“我…还没准备好。况且今日已误了时辰,可否不去?”
秋宁敛眸浅笑,直接把官袍给她放在了妆台前:
“您唤我秋宁就是,殿下已将您的名字在府上登记造册。至于无故旷官,这话您还是自己去回禀殿下吧,婢子做不了主。话带到了,婢子告退。”
听得这话,云葳心里咯噔一声,文昭这是铁了心把她拉上贼船了,登记造册的速度简直惊人。
出事那日她头脑一热冲出去给人作证洗冤,大抵是事出紧急的无奈。可文昭很会把握机会,如此一折腾,直接替她向外界表明了立场。
秋宁走得毫无留恋,桃枝飞速的合拢了房门,不无担忧道:
“怎么办?昨日才给宁夫人递送了消息,可夫人还没来,殿下倒是催您了。做了这官,云相该当你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我怕的也不是云相。”云葳双手撑着下巴发愁:
“我怕阁中人误会我的立场,也怕定安侯府因此被云相针对,我不想牵累无辜的人。如今陛下和长公主互相争斗,朝堂里水深火热,稍不留神就是送命。”
“婢子说句实在的,”桃枝不忍见云葳小小年岁满腹愁思:
“林老走前的话,我听得懂。其实你才是她留在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而佐政良臣自是效命君主,姑娘能选的,只有陛下和长公主二人,不是吗?早选晚选,也无甚不同。”
“师傅想我凭一己之力走入朝堂,可我自认没那个能耐。”云葳不是个有自信的人:
“我只想把她老人家的心血给出去,甚至想过此生都不涉足帝京的尔虞我诈,步步谋算。若我自幼长在相府,没这个自在,可我野了多年,有了旁的选择啊。”
“老阁主的心血正在床上长吁短叹呢,”桃枝哂笑一声,直言嘲讽:
“你把自己给出去?天天自怨自艾,自贬自损。那本《凝华辑要》洋洋洒洒好几卷,你当真到手半日就背过了?你就没想过,是林老一早把关窍都教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