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人,都伸手到陛下身边了?这是活腻了吗?全然不顾边界与分寸,无异于?自取灭亡!”
阁中把细作安插到文昭寝殿,这举动出乎云葳的意料。
念音阁的行事操守,本无需如此在意帝王的私生活,这般冒进冒险的行止,让云葳分外不安,不由得怀疑起阁中人的动机来,这些人当真全然一心吗?
“婢子也有些意外,跟着?林老?的时候,从未听她有此安排。”
桃枝实?话实?说:“今早我在门缝里得了个字条,写了您两晚的行踪,这人定然在陛下身边。”
云葳苦涩阖眸,只剩一叹:“我两眼一抹黑,身边人都防着?我,又都要用我。不管哪边出了意外的事端,都来寻我问责。我怎就这么惨,真是作孽。姑姑出去吧,让我静静。”
桃枝销毁油纸,悄然退去了门外。
时光倏忽,转瞬到了启程洛京之时。
文昭听得秋宁回报的消息,眉心深锁:“未查到她二人与谁接头?朕命她查案,她敢抗旨不成?”
秋宁心惊胆战,自问斗不过云葳:“婢子无能。”
“罢了,有事到洛京再?议,动身。”文昭理了理衣衫,快步上了舆车。
一路上,文昭坐在舆车内,拼凑着?萧妧传回的线报,脑海里思绪纷飞。
她已?大致猜到了岭南动乱一事的来龙去脉,只想以?此再?试探一二念音阁的深浅和云葳的心意罢了。
至于?京中,文昭留了云崧坐镇,一来云崧老?成,城府深沉,权腕不差,出不了乱子;二来,她也能借此机会看看一池深水中的牛鬼蛇神?几时露头。
一日前,文昭收到一封西?南边疆接壤的南绍国递送的国书,又被老?臣们拉着?好一通说教?,令她心力交瘁。
外忧已?然来袭,她即位三载,是时候快刀斩乱麻,平息内患了。
帝王仪仗后足足百米的一辆马车内,云葳抱着?脑袋,满面愁容。
若仔细瞧了,还能看见她眼眶的泪痕。
桃枝将临行时带上车的糕饼拆开,便瞧见了熟悉的油纸。而其上书就的内容,让云葳瞬间崩溃。
传讯是萧思玖亲笔。
若非要紧事,不会劳动阁中首监来确认并经转消息。
阁中所查,岭南三州所谓的流民动乱,乃是在州府秘密资助下,诸多曾供职军中的老?兵混迹支援的兵变叛乱。如今乱军四下盘踞,占据天时地利,朝中清剿的大军甚难破局,入不得境内,只能围而不能剿。
岭南三州本是庐陵王辖地,庐陵王被文昭诛杀后,州府要员也更换了人选,但?下面的小官吏多是旧人,大抵是收钱办事的路数,谁给?的钱多,就为谁效命。
念音阁追查十余日,发觉这些下官中,曾有多人暗中接头密谋,频繁出入勾栏地,密会京中南下的一个商队领袖。
而这商队领袖的东家,乃是余杭一富商。此富商的名号,云葳再?熟悉不过,便是昔年?她的叔父给?她定下的亲事里提及的中年?豪绅。
线索兜兜转转的,指向了云家暗地里的财力支撑,这幕后之人,便也不言而喻。
萧思玖并未隐瞒,直言此豪绅效命于?云崧,算是给?云葳的心口捅了一刀。
如此便罢,传讯的最后,还加了一句:“此事如何定夺,请阁主示下。”
云葳想不通萧思玖究竟心向何方,更猜不透,云崧撺掇南疆叛乱的动机何在。
此间事如晴天霹雳,令云葳本就脆弱不安的心绪摇摇欲坠。
“豪绅留不得,先断了云家财路。”
云葳凝眸苦思良久,轻飘飘的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其余的人都不动,这次嘱咐阁中人,要隐蔽出手,不许留行事痕迹,最好让官府查无可查。”
桃枝眸光一颤,暗道云葳当真是六亲不认,这份狠辣她自问比不上。
疾行三日,一行人在日暮时分抵达了洛京的郊外猎场,并未直奔行宫。
文昭走下舆车,望着?不远处候着?的几位臣工,淡声吩咐槐夏:“把云葳叫来。”
不出半刻,一身清浅罗裙的云葳便赶了来,朝着?文昭肃拜一礼:“臣参见陛下。”
“免了。”
文昭嘴边挂着?恬然笑靥,柔声吩咐:“过来见礼,这二位前辈,你?该是素未谋面,应认一认的。”
闻声,云葳微微抬起头来,循着?文昭的视线望去,便见她身侧立了两个风姿飒爽的中年?妇人,尽皆一身锦衣蟒袍,头顶金镶玉的小冠,腰间革带九佩,气度不凡。
“云葳见过雍王,见过萧帅。”她眸光微转,赶忙温声见礼,瞧着?格外恭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