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立在花窗前,望见西斜的落日,喃喃自语:“风雨前的宁静最是诡谲,快了吧…”
云葳被困在寝殿一整日,眼瞅着晚霞漫天?,青幕吞噬下橙红暖晕,就是不见文昭归来,罗喜更是躲了一天?都没现?身。
直到用过晚膳,她百无聊赖地杵着下颌打瞌睡时,一阵喊杀声将她从迷糊的睡梦中惊醒,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前头出事?了……
云葳蹭地窜起身来,抬手攀上殿门,却?如何也拉不开。她踮起脚尖透过门缝观瞧,隐约能看见远处火把?的光亮。
“咚咚咚…把?门打开!外面的,开门!”
云葳急切地拍打着落锁的殿门,她不知这是文昭的戏码还是意外,明火执仗的厮杀,怎么想都极尽危险,不似做戏。
“姑娘,陛下有令,您不能离开寝殿,请您不要为难我等。”外间的随侍不知几时,悉数换成了油盐不进的禁卫。
云葳又急又气,把?门砸的哐哐作响,却?也无济于事?。挣扎了半晌无果,她颓然地瘫坐在地,把?什么都瞒着她的文昭骂了千百遍。
入局的都是她的亲故,都是她在乎的人,她做不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
她无助地四下扫视着,门窗是出不去的,怔愣之际,她忽而想起,先?前槐夏带她走的,是房梁旁的小天?窗。
云葳眼底闪过一瞬光亮,手撑地板爬起身来,挪动着大殿内的陈设,架起了一歪歪斜斜的“长梯”。
爬上房梁,钻进天?窗,翻过屋顶,抱住老树,悄无声息地溜下树干,绕去宣和殿的后窗处,再探窗入内…
云葳忽觉自己真成了一个飞檐走壁的野猫,在禁中如做贼般小心审慎。
“哐——”
翻窗落地的刹那,一道出鞘的寒芒架去了她的脖颈处,惊得她打了个哆嗦。
云葳这才发?觉,静谧的宣和殿内,已然埋伏了百余带刀侍卫,尽皆满面肃然。
“别动,跪下,手抱头。”侍卫小声命令着,危险的刀锋紧贴着云葳的动脉。
云葳只得照做,小声分辨:“我来见陛下…”
“闭嘴,再动就地格杀。”刀刃又贴近了些许,云葳脖颈一痛,好似被割伤了皮肉。
她隐隐揣度,这些人该是文昭安排的守卫,而非劫持文昭的人。
侍卫给?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人脚步无声无息,抬脚往里间走去。
不过须臾,文昭便冷着脸寻了过来,誓要看看是哪个贼人有这般能耐,能混进她的殿宇。
等她绕过屏风时,却?转瞬傻了眼——
“小芷?!”
文昭怔愣当场,挥手示意人撤去兵刃,满目狐疑地问道:“你怎么跑出来的?外间乱兵厮杀,不要命了?!”
命门处的威胁撤去,云葳眼角一酸,便后怕地红了眼眶,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委屈巴巴地嘟囔:“臣担心您,外头喊杀声不断,这是怎么了?”
文昭深觉无奈,暗道禁卫不中用,二十?余人竟看不住一个不会丝毫功夫的云葳。
她近前两步,朝人伸出手去:“起来,既跑了来,就在此候着,莫再回去了。”
云葳递了手过去,借着文昭的力?气从地上爬起身来,垂着脑袋没言语。
文昭这才瞥见云葳的右颈间染了些微血痕,悄然甩了她一记眼刀,拉着人往书阁走去,转手落下门闩。
“怎就不听话?不让做什么,偏要做什么。朕今早的命令,你当耳旁风不成?”
文昭拎出丝帕给?她擦拭伤口,压着后怕冷声嗔怪道:“今夜右卫兵变,刀剑无眼,方?才守卫若一刀下去,也是情?理?之中。”
“臣害怕,怕您的局失控,怕您有危险。”云葳愈发?委屈,瘪着小嘴掉了个大珍珠。
“朕就那么蠢?”
文昭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取了药膏出来,没好气地给?人上药:“哭什么?你抗旨不遵,平白害朕担心,还委屈了?”
“嘶——”云葳倏地抬手捂住了脖子,“陛下,疼,臣自己来。”
“忍着。”文昭拂去了她的手,悄然减弱了指腹的力?道,耐着性子与?人解释:“朕早已安置妥帖,大兴宫是朕的地盘,不会出事?。”
“右卫兵变,是杜淮?他对您,不是一直都很忠诚吗?”云葳眼底满是不解。
“再忠诚也是君臣。文俊是他娘,紧要关头,或许母子关系更牢靠些。”文昭收起药膏,语气平平,好似已经?无甚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