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消散,她声音冰冷:“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想做妾,不想再看人脸色,我想要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些,你都知道,可是你呢,放着我四皇子不立,竟然要立一个母族背叛朝廷的大皇子?”
皇上看着已经面目扭曲的程瑶慧:“所以?,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想立文儿为太子?”
程瑶慧双手一挥,靖安侯便?让人将准备好的空白圣旨以?及笔墨呈上。
她将圣旨摊在香案之上:“圣上,如?今羽林卫已投靠留行门,整个永泰殿也被我们占据,您已无路可退,为了这满殿的亲贵,还请册立四皇子为太子。”
皇上看了一眼程瑶慧,缓缓望着阶下浑身发?抖,不知所措的一众亲贵:“若是我写,如?何保证你不会?反悔?”
程瑶慧走到皇上跟前,笑了一下:“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圣上不妨赌一把。”
皇上双眼一黑,往后?退了几步,咬牙道:“程瑶慧,你好狠,你根本没?打算放过任何人?”
程瑶慧双手抬至胸前,恭敬道:“圣上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吧。留行门贼人凶狠,圣上已不慎中毒,还望您不要动怒,以?免毒素扩散。”
皇上捂住心口:“你?什么时候?”
程瑶慧指着掉落在地上的白玉:“现在圣上明?白了,白鹤衔玉,是我送给圣上的礼物?。”
皇上气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么些年,他竟从未看清过她。
四月杨柳岸,她一身青衣,手持长笛,一曲幽幽,如?泣如?诉。她吹落了一场雨,让那春雨滴进他心里,融入肺腑。
原来那场春雨,一开始便?不是为他而落。
原来那场春雨,早已化成了寒风,成了他的催命刀。
皇上忍着心痛,沉声问:“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朕?”
程瑶慧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圣上,您当了那么久的皇帝,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自然是为了权力。”
“他说爱我,要照顾我一辈子,我信了,可是他却抛下了我。你也说爱我,要给我想要的一切,我也信了,可是你转手将我最渴望的东西给了别人。”
“您不该带我进宫,给了我承诺和希望,又让我失望。让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炼狱场,这个人间?至尊繁华地,滋生出对权力的渴望。”
她喃喃道:“这个世间?,唯有权利才最可靠,也唯有权利,能让人快活。”
皇上缓缓闭上双眼:“瑶慧,我对你的心,绝无半分虚假。只是帝王的考量,从不是感情。”
“如?果能再活一世,我放下帝王之位,你还会?给我机会?吗?”
程瑶慧并未回答,只是冷声道:“圣上,这人间?一遭,谁不是只有一世,说什么下辈子,那都是死后?的事了。死后?之事,谁在乎呢?”
她不耐烦地抬头看了看天色,指着台下一众权贵:“圣上,不用再考虑了,您落笔痛快了,他们才能痛快。我的耐心有限,从现在起,您落笔慢一分,我就随便?找人割一刀,一刀接一刀,直到您写完为止。”
皇上抓起掉落的毛笔:“好,我写。”
***
赵令询的目光随着马车消散在街角,又重新落在靖安侯府内。
靖安侯离开后?,府内的侍卫半数皆跟着潜伏在马车周边。
赵令询见守卫有所松懈,绕到侯府后?门,翻身上墙,飞到周方展卧房屋顶之上。他小心地翻动着瓦片,直至屋顶开了个可容纳一人的小洞,才停手。
周方展猛地睁开双眼,看到赵令询的那刻,缓缓放下警惕。
赵令询将软丝绳垂下,周方展拉着绳子,借力飞到屋顶。
两?人小心翼翼绕到屋后?,借着松树攀上高墙,跳出了侯府。
待到僻静处,周方展抬头看着赵令询,目光复杂:“你愿意?信我?”
赵令询淡声道:“为何不信?昨日夜闯侯府,看到你被下了药睡在床上,我便?知道,你爹所行之事,你是不会?参与的。所以?,沈青才会?替你解了药,留下纸条在你衣袖中。”
周方展握紧拳头,声音坚毅冰冷:“你想我怎么做?”
赵令询盯着他,定定道:“为了大宣的安宁,为了这盛世太平,我想求你,站在我这边。”
周方展转头看向身后?,这座持续了近百年荣耀的侯府,辉煌与倾塌,就在他一念之间?。
他摸向腰间?早已破旧的香囊,转过身,声音冷厉中带着坚定:“赵令询,今日一过,无论我结局如?何,麻烦替我保下我的族人,还有镇抚司的兄弟。”
赵令询神情肃然,对着周方展深深一躬:“我以?性命担保,定不负所托。君子一诺,至死方休。”
偏僻陋巷内,赵令询从袖中拿出皇宫堪舆图,摊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