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两颗罗汉松神韵清雅,挺拔立于两侧,这种规格和品质的进口品种,苏阳只在造价表里看过,颇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绕着花园缓慢行驶半圈,雨幕使能见度变低,亦能从细枝末节中窥探到主人的品味和用心。
车辆于正门处熄火停车,门厅有檐遮雨,地面干燥。
主体建筑看似简洁,却具有典型的十九世纪欧洲某设计师风格,国内很少见,模仿得这么好的,更是闻所未闻。若不是苏阳痴迷过一阵小众设计风格,知道这位设计师从未离开过自己国家,定要怀疑是否出自本人之手。
钱忠伴在苏阳身侧一路穿过甬道。尽头台阶上,工龄最长的罗阿姨已经等候多时,即刻迎了上来,送上干燥的毛巾,并将他们打湿的外套拿走处理。
等这一套流程走完,苏阳在客厅的沙发落座,终于忍不住问:“小白呢?”其实他很想说,不必太客气,把小白领出来派辆车给他们回去就好。
“不急,罗阿姨会领出来。”钱忠陪他坐下,一派悠然自得,不慌不忙为他斟茶:“这是先生常喝的红茶,尝尝看合不合口味,不喜欢还有别的。”
苏阳不好催促,边道谢边接过茶杯,知道这茶具定是有来历的好东西,但这会儿也心思全无。他看了眼手机,八点一刻,平常这个时间他们该躺在床上讲故事了。
耐着性子喝完了一杯红茶,再看一眼时间,超过八点半了,苏阳终于开口:“是不是那家伙不听阿姨的话?要不要我进去?”
就像约好般,苏阳这么问了,罗阿姨迈着小碎步出来了,但是没有看到小白的身影。
在苏阳困惑的眼神中,罗阿姨躬了下身,“小少爷搂着灰兔睡得正香,怎么叫都叫不醒。”
“…………”苏阳果断站起身,“我去抱他出来。”
“这边走。”钱忠忙不迭跟着起身,假意为苏阳带路,电话拨出去,“喂,阿良,你们还没搞定吗…………这样,那还要多久…………好的,尽快。”
苏阳跟着钱忠穿过回廊,穿过偏厅,上了二楼,穿过中空露台,终于停在一间卧室门前。门虚掩着,房内有位比罗阿姨稍年轻些的阿姨,看到钱忠来,轻手轻脚走出来,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小少爷一直没醒。”
苏阳很想告诉她,其实不必如此,他一旦睡着楼下阿嫲唱戏都吵不醒。
这时钱忠开了口,仿佛刚想起来般:“对了,刚才司机说路面还有多处落石没有清理完毕,但会加快排查速度。”
“?”苏阳再也顾不上社交尺度,“刚才接我来的这辆车不是底盘足够高吗?”
钱忠换了个思路劝:“但是这么晚了,小少爷又还在睡,不如…………”
“这……不合适吧。”苏阳大概是被某人的洁癖搞到应激,每次有所联系第一反应是不妥不合适。
钱忠马上反应过来,“合适,很合适,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见苏阳没答应顾虑重重的样子,钱忠又进一步阐述:“这里房间很多,有足够的私人空间,而且今天先生不在。”
好像心事被猜中,苏阳愣了一瞬。
钱忠瞅准时机,当机立断对阿姨说:“你去楼下知会一声,苏先生晚上留宿,准备换洗衣物和客房。再让厨房准备宵夜。”
苏阳:“…………”
等苏阳躺在一张宽敞舒适却陌生的床上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上了个当,就算不父爱泛滥来接儿子,他也能自己过夜了。但也不算完全上当,小白中途醒了一次找爸爸,看到苏阳在身边,翻个了身就马上又睡着了。
剩下苏阳躺在床上干瞪眼,十点不到,其实根本不到他生物钟该睡觉的时间,他晚睡又常熬夜赶工,这会儿完全没睡意,想着要不起来工作吧,才发现电脑落耿乐车上了。
电话拨出去,对方刚接起来,苏阳就说:“我电脑是不是跟你车一起拖走了?”
对方闷哼了一声。
苏阳又说:“那你把博物馆资料发我邮箱吧。”他突然意识到听筒里的呼吸声十分急促,虽然经验全无但毕竟是成年人,脱口而出,“你在干嘛?”
对方沉默了会,终于恢复正常语调:“什么干嘛,玩大人晚上该玩的玩具,不行吗?你真的是一点眼力见都没,玩具都比你有意思一百倍,我真是太久没有宠幸我的玩具了,才会胡思乱想有所错觉。”
“抱歉抱歉,那你继续。”苏阳尴尬地无以复加,听不出一点话外之音,但在挂电话前仍不忘提醒:“那你结束了记得给我发邮件啊。”
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