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渊刚要发作,被苏阳抢了先:“等等,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
小白像是终于找到靠山,抱着苏阳的大腿,哇的一声哭出来。
余渊对那几个人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先退下。
外人清退了,就剩下两大一小当事人,但苏阳信不过余渊,弯腰把儿子抱坐在自己膝头,指腹帮他拭掉眼泪,柔声细语地问:“你自己来说,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小白更委屈地不行,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几乎连成线,喘得没法说话。
苏阳只得转向余渊,沉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余渊从没被人这么质问过,懵了一瞬,随即恢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上了两堂课。”
小白终于好点了,忍不住补充罪行:“还……有……跑步。”
苏阳听不懂,“跑什么步?你平时不是很爱跑来跑去吗?”
余渊精准补充:“晨跑,五公里。”
“五公里?你让他跑五公里?!”声音不由得拔高,苏阳觉得简直不可理喻,面容冰冷地盯着他,“他才多大?你是不是人?”
余渊若无其事地回:“你理智一点,事实上我不是,儿子也不是。”
“就算不是……”苏阳哽住,顿了顿说,“……人也不能这样,一开始就跑五公里,那身体能吃得消?”逐渐从情绪占上风的状态中抽离,他敏锐抓住了所有信息的重点,“你让他跑了五公里后再去上两堂课,其中有一堂还是游泳这种体能课。你是不是疯了?”
钱忠收到苏阳的短信时,正愁没借口来榕园,麻利地就来了,结果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忙不迭劝:“有分歧好好商量,初衷都是一样的,别着急,好好说。”他边劝边给余渊使眼色,但他丝毫不领情。
余渊语气加重:“不管你心里怎么认为,如你所见,他现在好好地坐在这里,会哭会闹会说话,这便是事实。”
小白被吓到,他没见过大人吵架,更没见过叭叭这么大声说话,表情这么严肃。其实他身体上感觉还行,就是上完马术课,听到父亲对教练摇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说,‘差得远,太弱了。’心理上打击很大,便说什么也不肯下水继续受累。现在默默后悔,早知道刚才就好好上游泳课了。
但这世上唯独没有早知道这种后悔药。
苏阳眸色越来越深,紧紧地抿着唇,定了定,继续道:“事实是你接受的只是他自你而出的身份,不是具体他这个人。所以才会自以为是地乱安排。”
说完他抱起儿子,转向钱忠,语气稍微温和了些,“忠伯,麻烦你送我们回市区。”
第25章
奔驰SUV驶出密林,拐上主干道,汇入周末早高峰的车流。车窗外霎时热闹起来,街道繁忙,高楼耸立。
小白不知哭累了,还是一早晨跑又上体能课太辛苦,上车就睡着了,在安全椅里安安静静的。
钱忠特意开得比平时慢,油门松了又松,不停用余光从后视镜里观察苏阳。见他表情缓和了些,才出声:“先生行事向来果决,不习惯征求他人意见。但也绝非一意孤行独持偏见之人,好好说,他会听的。”
这话不好接,明面上站在苏阳这边,实际是替余渊当说客。苏阳心里明白,钱忠对自己的所有善意,都是建立在余渊这个基础之上。一旦他们之间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钱忠如何取舍是显而易见的。
苏阳看着车窗外,眼前灰白现代建筑闪退,心里一样乱。他很少跟人争执,像今天这样不留情面指责更是少之又少。小白不独属于谁,的确也不是普通小孩,是自己一时情绪上头没有控制好。现在虽谈不上后悔,却有种没必要,犯不上,不至于闹成这样的后知后觉。
思及至此,苏阳回转过脸,意有所指地问:“忠伯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钱忠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扶着方向盘笑了声,而后缓缓道:“不辛苦,先生其实没那么难相处。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天不亮就起床,练臂力练腿脚。以前我不懂,为什么我的腿坏了还要练这些,现在知道了,如果当初不那么练。我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
苏阳吃惊于他的话中信息,“您小时候?”
“是啊,先生救我的时候,我才八岁,不比小家伙懂事多少。”钱忠又从后视镜看苏阳一眼,安心不少,“他虽然看起来冷冰冰,话也不多,其实很负责。物质方面从不亏待身边的人。”
苏阳轻声地哼了一声,辩驳道:“那是因为他只有钱吧。”
红灯亮了,钱忠缓停下车,“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大部分情况,用钱就能解决问题。但像昨天,先生愿意为了你换掉回廊的鹿头装饰,给榕园所有走廊甬道装上感应灯,说明还是用心待你的。”
苏阳震惊:“我以为是您。”
“你不知道?”钱忠一挑眉,彻底放下心来,“不是我,我都不知道你怕黑,还是先生说才知道的。”
车内突兀地沉入沉静。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由红转绿,钱忠换挡启动,又动容地说:“小家伙那么可爱,他的出现是恩赐。我们所有人都无条件喜欢他,爱他,恨不得把一切好东西捧到他面前来。我相信先生也是一样的,只是他跟我们的方式,略有不同。”
苏阳没接话,但钱忠知道他听进去了,不枉费这一路挖空心思控制车速。
苏阳抱着小白下了车才想起,没跟耿乐打招呼,就直接把儿子带了过来。他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小孩,因此等在门卫处,先打了通电话询问。
耿乐打着电话直接下来接他们,甚至刚见到面,就很自来熟地摊开手要帮苏阳抱小白。
小白半梦半醒,情绪仍处在爸爸因为自己生气,跟父亲吵架了的阶段。看到有陌生人要抱他,顿时惊慌失措,小胳膊紧紧箍住苏阳脖颈,用哭腔说:“我再也不偷懒啦,叭叭你别不要我。”
“谁说我不要你了。”苏阳哭笑不得,“你这样很没礼貌,他是爸爸的同事,你要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