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笑容敛住,倒不是怕丢脸。
徐慎之刚想说换个地方谈条件,只要他开口什么条件都行,但还未来得及松手,便被拨开人群走来的余渊一把钳制住手腕。
他愤恨地转过头,瞬间脸色惨白。
余渊脸上阴沉可怖,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松手。”
不断涌出的参会人员,还有组织控场的工作人员,都往这边看。
徐慎之梦游般地松了手,余渊终于肯看他一眼了,他等了这么久,期盼了这么久。可除了对他说松手时的那一眼,余渊便没再将任何视线聚焦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失魂落魄,被四散开的人群挤到一边。
余渊揽过苏阳肩膀的那一瞬,表情和语气都柔和下来,“没事吧?”又帮他展平被捏皱的衣领,“刚好路过,发你信息没回,想着你可能还没结束,就进来看看。”
苏阳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没事,先回去再跟你说。”
被助理和校方人员簇拥着走出来的费尔南,一眼认出余渊,跟他打招呼,“嗨,余。校方高层几番邀请,你都说行程忙,难道是专程为我而来?你刚才坐在哪?”
在苏阳震惊的眼神中,余渊轻笑了下,凑近他耳边,“我不知道你是来听他的讲座,那天视频会议人员之一。”继而朝费尔南抬起牵在一起的手,“我不是为你而来,我是来接他的。”
第59章
下午三点光景,稀薄阳光斜射进走廊,他们旁若无人地牵手离开。如果没有眼下这件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心情,就这么在校园逛逛也不错。
两人很有默契,都没说话,直到上了车,余渊降下隔开驾驶室的挡板。他没有急切地直接问,安静等着苏阳准备好了自己说。
牵着的手没有分开,苏阳自然地侧靠进余渊颈窝,“突然有点累。”
虽然有了底牌,没昨晚那么心虚了,但话到嘴边他依然犹豫不决。区别于之前对耿乐的坦白,眼下明明是更亲密更信赖的关系,反倒变得处处小心翼翼。他终于能体会,什么叫越珍重,越谨小慎微。
余渊调整暖气出风口,而后说:“那休息会儿,到了叫你。”
训练有素的Max开车很稳,车厢内静谧。苏阳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淡沉香尾调,心绪也跟着逐渐安稳下来。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路,苏阳想了很多,他不敢预想好的结局,从小到大都习惯于将一切期望降到最低,因为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他做好最坏打算,这样无论什么结果都会是更好的结果,也就更容易接受。
半梦半醒间,轿车缓停在酒店正门前,苏阳被余渊柔声唤醒。
门童主动上前为他们开车门。
苏阳从车上跨下来,转头对晚一步下车的余渊说:“突然想喝酒。帮我拿点冰块上来,可以吗?”
要点冰块这样的小事无需亲自去,无论是联系前台还是叫客房服务,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余渊没有迟疑,顺着他的意思“嗯”了一声,佯装若无其事地递出房卡,“那你先回房间,我顺便打两通工作电话。”
“好。待会儿见。”苏阳接过房卡,已经有礼宾替他按开电梯。
轿厢锃光瓦亮,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身上还是那套为颁奖仪式准备的正装礼服,没有系领带。
“嘀”———苏阳用房卡刷开门,一边单手解衬衫纽扣,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走进浴室。
十五分钟,是两通工作电话的合理时间,余渊从小宴客厅的沙发上起身,往电梯口走。点好的小食和冰块已经先他一步送到套房门口,私人管家遵照他的指示,只是在门外安静等候,见他来了,才恭敬地躬身退下。
他按下门铃,过了好一会儿,苏阳才姗姗而来,带着一身浴室潮气。
门打开的瞬间,余渊有心打趣的一句:“先生,您的客房服务。”尾音仓促止住。
苏阳刚洗完澡,穿一件浅香槟色睡袍,绑带松垮地系在腰间,深V衣领露出一大片白皙肌肤,头发来不及吹还湿着。
他使坏地笑,故意倚着门不让人进来,“不愧是奢牌酒店,客房服务生都这么帅,可我付不起小费,怎么办?”
即便这层没有其他住客,更不会有其他楼层客人误闯的可能,余渊眼下也只想快点关上门,帮他拢了拢领口,“付不起小费还敢指使人?”他说着把托盘往苏阳手中一放,强势转过他的肩,揽着往房间里带,反手推上门。
房间里没有开顶灯,这个点的自然光线已不足以用作日常照明。余渊正要去按开关,被苏阳制止,“别开灯。”
两人在起居室的休闲沙发上坐下来,肩并着肩,腿挨着腿。
余渊揉了一下他半湿的头发,关切道:“先去把头发吹干。”
“不用。”苏阳手指插进黑发向后梳了下,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
前两天没机会喝的麦卡伦终于派上用场。透明到有些晶莹的大冰块丢进敞口杯中,琥珀色液体顺着冰壁倒入。
顷刻间,浓郁果香混着一点点泥煤烟熏风味扑鼻。浅底的一杯,苏阳仰头一饮而尽,倒第二杯时,被余渊拉住手臂。
他回转过脸,随意地开了句玩笑:“怎么?舍不得让我喝啊?”
余渊松了手,叉起一片火腿塞进他口中,打直球:“不是舍不得酒,是舍不得你这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