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放下手机和画本,伸了个懒腰,睡过回笼觉其实早就感觉好多了,又被强制在床上歇了大半天。这会儿实在躺不住了,掀开绒被起身。
恰好余渊端着果盘进来,托盘上两只精巧的骨瓷碟,银色复古水果叉下垫着纱质方巾。罗阿姨和一众帮佣都被放了三天的假。从清晨起,偌大的榕园就只有他们两大一小,一日三餐自然都落到了余渊肩上。
小白终于肯从地上滚起来,“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话音刚落,口中已被塞入一颗青提。
刚吃过午饭不到一小时,又是红茶曲奇又是水果的,苏阳心道这是养猪呢,也就儿子这样一刻不停地动才消耗得掉。“天气这么好,出去逛逛吧。”
小白含着青提模糊不清地跟着附和:“嗯嗯,天气这么好。”
苏阳刮了下儿子直挺的鼻梁,“天气不好的时候,也没见你肯老实在家待着。”
余渊抬手看了眼腕表,一点一刻,距离新年音乐会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票是他提前订好的,只是看苏阳昨晚状态不佳,就没提,“要不要去听交响乐?”
“啊?大提琴小提琴什么号那种?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老古板啊?”
“那你想去哪?”余渊仅从苏阳的表情就能看出他的意思,叉起一块蜜柚举至他眼前。
苏阳就着他的手低头将蜜柚含入口中,三分酸七分甜,刚刚好,“……逛过集市吗?”
“没有。”
一旁全程埋头苦吃的某白,麻利丢下叉子,“我要逛集市!”
苏阳兴致很高,说走就走,一把抱起儿子,踉跄一步,儿子已经被余渊接了过去,“地址发给我。”
“易江。”
苏阳一时兴起,对集市的记忆还停留在孩童时期。那个时候,孤儿院没什么能外出的娱乐活动,唯有一年一次的集市,即便只能饱饱眼福也够他数着日子惦记期盼。
易江在海市以北,恰好避开了节假日车流,高速上畅通无阻,到地方虽只花了四十几分钟,可一路上小白这个话痨仍不断发问。
“叭叭,怎么还没到?”“叭叭,快到了吗?”“叭叭,到了会不会我已经长大了?”
最终苏阳忍无可忍,塞给他一包小饼干才总算安静下来。
易江市集就办在镇子主干道上,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分门别类。除了镇政府规划出来的摊位,外围还有很多附近村子群众自发摆的,一个背篓一张报纸,往地上一铺就能开始叫卖。
现代物流虽早已将网购普及至最偏僻村落,市集的实际意义大大削弱。但新年伊始逛逛市集,是易江附近村落村民固守的情怀。
灯盏糕杏仁腐敲鱼敲虾汤,还有各种平时被严格管控的甜食,凡是跟吃有关的摊位,都是小白驻足流连之地。这个也问一嘴那个也流口水,没逛出二十米,肚子已经圆滚滚了,被及时抱离。
除了吃食,集市还有很多好玩的,花灯米塑油纸伞皮影戏,这下轮到苏阳和儿子一起移不开脚了。大小不一的购物袋拎了一手,还要忙着举手机拍照。
余渊抱着小白亦步亦趋地跟着,左手也挂着几个稍重的纸袋。都是不到一百的小玩意,也能高兴的眉开眼笑,有种比收到古堡还兴奋的错觉。
逛到后半段,小白已经快要睡着,安静趴在余渊宽大的肩膀上,隐约生出父亲还是有点用的塑料情。
余渊身高样貌都很引人注目,又抱着个萌小崽,走在人群中就很有反差感,惹得路人频频回头看他。
青年小夫妻凑在一起轻声咬耳朵,“你看看人家老公又带娃又陪逛,任劳任怨,关键长得还帅。你才陪我逛了半小时就抱怨个没完。”
余渊听力极好,自是一字不落听了个完全,嘴角微扬。
快两步已经停在一个珠绣摊位上的苏阳浑然不知,勾起一串颜色最艳丽的,朝他喊了一声:“喂,喜欢吗?我送你啊!”
余渊走近,凑到他耳边,低声:“喂什么喂,叫老公。”
说话的气息扑打在耳廓上痒痒的,心里也跟着痒痒的。苏阳脸红一瞬,嘴上却不饶人,“送你还要求这么多,这可是有美好寓意的,不要就算了。”
作势就要放下,但手指却依旧勾着。
余渊不忍心逗他了,转头问摊主:“多少钱?”
说好要送的人,最后成了被送的,苏阳意满离。
一串珠绣做成风铃样式,被苏阳举至头顶,阳光穿透镂空的缝隙,染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他听到余渊问:“寓意是什么?”
苏阳高举的手僵直放下,心虚突如其来,刚才那股要送人的劲荡然无存,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就……就是吉祥如意,新年快乐啊。”
余渊牵起他的手,装作不懂,柔声:“好,那就祝你吉祥如意,新年快乐。”
———“余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