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01◇
◎她叫姜沅,家住黄河十八里坡,上有一个怀着身孕的母亲,下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神树下。
神树被拦腰一刀两断,轰然倒塌。
激战之后,沈易一袭白衣半身浴血,他只身而立,宽大的衣袍在飓风中猎猎作响,凤眸凛冽,俊容寒霜,宛如修罗。
他周遭是遍地的断肢残臂,泼墨似的鲜血流注,樱花瓣带血宛若杜鹃啼泪,触目惊心。
他面前是断了半臂的韩伯,韩伯一脸骇然的望着他:“你是谁?为何……为何吾皇的圣酒对你不起作用?为何你丝毫不受影响?为何你能逃脱神明的……“
“根本没有所谓的‘神’。”沈易居高临下俯视着老叟,染着血污的长靴狠狠地,一点点碾碎老叟仅剩的一只手的指骨,凤眸如刃犹如看一个死人,“因为我就是‘神’。”
老叟极度惊骇中居然忘了剧痛。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天空波云诡谲骤然炸开道道惊雷,半明半灭的电光映在青年犹如刀凿斧刻的俊容上,倏然又归于死寂。只有青年点漆似的凤眸震慑人心,“人在哪?”
——
阿沅的脸色很不好看。
当然季陵的脸色比她更不好看。
俊容惨淡中透着铁青,看起来倒比她更像鬼呢。
她看着在季陵掌心几乎都快断成两截的玩偶,又看了看他即将变得赤红的双眸,忍了又忍,终于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你要入魔了么?”
季陵盯着她嘲弄似的扯了扯唇角,小兔玩偶自他掌心落下,果然已是破破烂烂的躺在地上,棉絮自裂口处争相而出。
阿沅瞥了一眼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是见过季陵入魔的样子的。
在梦兽的幻境中,一人可屠一座城。阿沅有些丧气地想,他若真入了魔,她哪里是对手。
季陵一脚踩着已是破烂的小兔玩偶上,一步一步向阿沅走了过来,阿沅闭了闭眼,咬牙:“你要杀了我么?”
季陵猝然一顿,微微喑哑的嗓音更显低沉还有愠怒:“你是这么想我的?”
“鬼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阿沅忍无可忍抬头,“之前我好心好意想舍身给你解毒,衣服都没扒拉下来你就跟黄花大闺女似的,才碰你一指头就把我丢了出去,我不要面子的么?!怎么现在不嫌弃我了?还弄的好像一副喜欢上我的模样,你别告诉我你真的爱……”
声音突兀的一顿,滚烫的鲜血飞溅至阿沅白玉似的面庞。
她瞳孔骤然一缩,只见季陵喉结处猝然横穿出褐色的树枝,仿佛是从体内伸长出的,瞬间刺破了他的咽喉!
阿沅悚然一惊,下意识尖叫却发现咽喉处发出“桀桀”的怪响,她能感受到,是枝丫在她体内急速的生长着!
她连连倒退,几欲不能呼吸,双手捂着自己的咽喉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猫瞳里映着漫天大火,她竟此时才发现整座庙已葬身火海之中。
尖锐的枝丫穿破咽喉的肌肤继而刺穿她的双掌,阿沅怔怔的看着火海之中那半人蛇像居然一点一点融化了。
化的是一张如龟裂树皮般的蛇皮,渐渐显露出那十分形似书生相貌的妖孽面容。
与此同时,神树下。
属于孩童的稚嫩手掌穿透沈易的腰腹。
沈易回眸对上一张圆头圆脑的女童脸,正是那个拉着阿沅的小手叫着”漂亮姐姐“的女娃娃。
女娃娃缩回手,满意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小手以及沈易急速苍白的俊脸以及腰腹赫然汩汩淌血的大洞,笑了笑口中却吐出属于韩伯苍老而诡谲的笑声:“好险好险,差点着了你这娃娃的道。”
而沈易脚下早已断气的老叟倏然化作了一块似蛇皮又似树皮的东西,竟是被吸干了的早已化作人皮的尸体。
沈易瞥了一眼,轻嗤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你长生不老的秘密,以吸食他人性命化为自己的么?”
书生一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下腹,一手成拳抵在下颚轻咳着,脸色白的不像话,局势陡然颠覆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很聪明。我也不怕告诉你。”女童笑着盘腿坐着,捡起地上的樱花瓣把玩,“樱花呢要鲜血染就才开的艳。你以为此地的樱花为何终年不败?因为嫁接。只要源源不断换上新鲜的母体,花便能永远的开下去,人也是同样的道理。而你们入境的清酒内便藏着老夫种下的种子。”
随着女童话落,遍地不论是断臂残肢还是全境内醉生梦死的村民,包括薛时雨、空师父、沈琮、月儿,也包括沈易。
一瞬间枝丫刺破他们的咽喉,无数根茎从他们咽喉内争先恐后的蔓延生长出,这些根茎包裹着他们转眼疯长,一个个居然长成了参天大树,树干上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容愁苦的人脸,枝丫疯长,树纹也跟着诡异的变化,人脸显出又隐没。
“你们终将成为我金庭不死乡的养料,同不死乡代代存活,生生不息。”女童一边说着,一边爱怜的抚摸着一棵棵新长出的樱花树,转眼遍地血泊开出了漫天樱花,血泊也被樱花树的根茎一点点吸食干净,转眼还是那个不染尘埃和血腥的人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