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这话的是贺兰霆,他给了她好些错觉,以为他真不介意。
然而樊懿月私底下还是有通过其他手段想要弄掉孩子,结果身边伺候她的人换了,连她自己开的处方也变了。
一问起,下面人都说是太子吩咐的,让樊懿月她别再想这些歪门邪道,保胎要紧。
而今樊懿月离了昏,她又不是真正的顾家人,也就不适合留在顾府,住的是贺兰霆安排给她的宅子,人手也是对方的,她想做什么都难上加难,在围困之下,不得不接受了这样束手束脚的事实。
同样安抚自己,贺兰霆是真的在为她打算。
前几次,贺兰霆都有来探望她,来的到是挺勤的,他们相处气氛也不错,樊懿月也就打消了心里的疑云。
但这回明显与前几次都不一样,他像是受了什么人的气,跑到她这发来了。
樊懿月自从有孕后就不曾出过门,更打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也就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如今最在意的是贺兰霆对她的态度,一有变化就禁不住恐慌。
她蹙眉侧过身,飞快捂住嘴,发出干呕的声音。
守在附近的婢女很快过来端盆子给她,樊懿月余光瞥着贺兰霆的动静,见他起身以为他就要走了,结果贺兰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此时反胃要吐的模样,眉宇间涌上一丝奇异的疑惑。
在樊懿月身上,他看到了与崔樱相似的反应。
只是相较于前者,崔樱表现得微乎其微,这让贺兰霆思绪凝滞了片刻。
他与崔樱的欢爱很多时候都会达到一个狂乱的地步,事后也不曾像宫中一样,让人专门端一碗避子的汤药到崔樱面前逼她喝,毕竟崔樱不是宫里人,更不是什么一般嫔妃。
她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还用不到那一套。
而且是药三分毒,御医开的方子不管再温和,都会有伤母体,贺兰霆曾经就否决过。
后来下面人便提议用药膳改之,虽然同样是药,却能避免危害,美中不足的就是药效不如正经汤药,对避孕有许多影响。
不过崔樱体寒,不是轻易有孕的体质,以此调和也能起到作用。
贺兰霆挥去脑中那道古怪的念头,转身要走。
“曦神。”
贺兰霆脚步不停,他擦过手的墨青色手帕坠入火盆,惊起一圈滋滋作响的火星子,什么也没说身影消失在门口。
若樊懿月不想要肚里的孩子,他不介意让人帮她提前将孩子生出来,反正如今月份也大了,生下来再送还给张家。
顾行之有一件事没说对。
侧妃之位不属于樊懿月,他只是不经意提了一句,不想樊懿月当了真,也只有这么说,对方才会好好吃药不闹着寻死觅活。
至于生下孩子后,身份变得低微的阿姐要进谁的府做哪家的妾,那都是顾家大母、大伯母她们该决定的事。
他是念旧情,但不代表他长情,更不代表他喜欢被旧情算计,玩弄人心的把戏背后,往往承载着上位者灭顶之灾的怒火。
只是不曾想,他未同崔樱说过这些,她便一直斤斤计较着,为此和他生了嫌隙彻底闹崩了。
回去的时候,崔樱半路下了马车,立在城内河岸边站了好一会,才挺过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顾行之走过来欲言又止。
他想不到崔樱刚才做得那么绝,竟丝毫不给贺兰霆面子,丢了东西就走。
顾行之:“你哪处不舒服,是不是今日的吃食不好,不合你口味。”
崔樱以前想过,要是顾行之对她有对他情人的半分温柔,会是什么样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竟在自己身上,看到了顾行之待她的体贴,可她再也生不出一丝欣喜,甚至连顾行之伸手想要触碰贴在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都感觉不到赧然羞涩之意。
她倏地搭上那只手,直视顾行之讶异闪烁着的眼神,拢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我有些冷。”
顾行之摸上去,崔樱的脸颊确实凉凉的。
但他还咽了咽唾沫,并非是因为那点凉意,而是他看到了崔樱眼中的风情与暗示,崔樱软软的语调像只拨弄琴弦的手,滑过他的耳畔,“我是说,我身子有些冷。”
顾行之不是未经人事的男子,他几乎刹那间明白了崔樱话里的含义。
他看似镇定,嘴唇却抖了抖。
“那我该怎么帮你。”
“随你的意。”
顾行之提到的樊懿月怀孕的事,和贺兰霆带来的插曲,警醒了崔樱。
她要是想安然无恙地生下这个孩子,保他万无一失,就须得尽快过了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