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态度已经明确到了这种地步,崔樱应当能感受得出来才对,所以没必要说什么他是舍不得没她伺候才纠缠不清的。
是在瞧不起她自己,也是在贬低他。
“跟孤修好吧崔樱,阿姐的事另有隐情,侍妾也是幌子,孤没碰其他人。”贺兰霆难得放软了姿态,反握住崔樱掰他手指头的手腕,贴在侧脸上鼻尖嗅了嗅。
就算他这么说,崔樱也只是眼皮略感危险地跳了跳,然后想到修好以后呢,能做什么,继续跟他背着人私会偷情?
崔樱麻木道:“我要嫁人了。殿下还想我不嫁了不成?”她似乎把自己都说笑了。
贺兰霆没说话。
崔樱诧异的看过来,她不过随意一说,他难道还当了真,这可不像他。
既然贺兰霆能说出刚才那句话,很多事情他自然是有想过的。
昏期这么近了,陡然叫停的确是件匪夷所思的大事,影响太深了,崔樱想都不敢想,然而不为人知的是,别人不敢的贺兰霆却没有不敢。
要考虑的利益损失太多,只有值不值得他那么去做。
显然崔樱是值得的,他没那么快回答她,而是跟她说了件事。“你知道,历来太子妃的人选都是由皇后拟定的,你与顾行之定了亲,就不会再出现在人选名单里。”
“但你若答应跟顾行之的昏事作罢,”贺兰霆幽幽地盯着崔樱,道:“孤会让人将你的名字写上去,只是,你要清楚,是赐封太子妃还是侧妃,是由皇后圣人决议的,孤轻易不会插手。无论结果如何,孤都希望你考量好,不要辜负孤对你的心意。”
他会为了崔樱,摆平崔家跟顾家的干扰,让她名正言顺的入府,他也会应允对她明媒正娶。
若不是被封为太子妃,他还会让她以太子妃的等级品阶嫁过去。
因为贺兰霆清楚,崔樱绝不会是太子妃的人选,他为她破了例,就证明他在意她,而一个臣子的未婚妻,要是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妇人,那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不说皇后跟圣人,宗亲们和御使们先反对。
但无论怎么样,贺兰霆都有了计较,他当然不会亏待她的。
崔樱听了个愣怔。
贺兰霆这些话,就像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自己选,可是结果如何,就要凭她自个儿的运气了。
他好大方,好恩赐,好英明,好一个心意。
他期望自己答应,在她快要嫁人的时候,期望自己毁昏。
他是想让她证明,她有没有那个胆量,还是想让她证明,她为了他还能做到哪种程度。
诚然,这个机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无疑是最好的出路,这样她就不用整日胆战心惊,害怕暴露自己未昏有孕的事实。
可她张了张嘴,真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或者说可以考虑的时候,她却张不开嘴。
她就像昨日跟顾行之到了房里,坐在榻上就要解了衣服欲行好事一样,过不去心里那关。
数一数,这么久以来,她对得起崔家,对得起父亲,对得起任何人,却对不起她自己。
如果贺兰霆换种方式,不顾一切地对她说,无论如何都会让她嫁过去做太子妃,她或许会昏头转向片刻,说不定还会答应。
因为她会因此看到贺兰霆义无反顾的诚意和尊重。
但是贺兰霆没有,他连表达心意都充满了不确定的算计,他心不诚,他就是自私的本性,他哪怕别人对不起他三分,他吃了亏,认下了,也要连本带利的找回去。
太可怕了,他永远是自我的深渊。
“你不纯粹。”
在很长时间压抑的沉默里,崔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只是……难得遇到我这样一个,一个敢对你说‘不’拒绝你的女子,你新鲜着,因为有人与你争抢,你觉得不甘了在意了。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却不愿意真正地,真正地拿出你全部的情意出来尊重我。你在保留什么?你觉得你那点施舍给我的情意,就能抵得过我的真心了?你是太子是储君,你的情意就比我高贵了?”
“实话说,我真不稀罕什么太子妃之位。我更没有想嫁给你过。”
崔樱:“所以你所提议的,我受之不起。”
她猛然推开他起身,贺兰霆从她身后拽住她的手腕,两人对视的眼中都在冒火星子,崔樱眼睛红红的再多说一句就能到泣不成声的地步,所以她简短的很轻地道:“放开我。”
她腹部感到一阵抽气般的痛,可是这种痛再怎么都没法跟她心里的感受相比。
贺兰霆黑眸深深的凝视着颦眉一脸痛苦模样的崔樱,他知道自己本性其实很恶劣,是哪种恶劣呢。
是必须要看到对方全部的付出,他才会有下一步的回应,可他永远贪得无厌,永远觉得别人的付出不够,再意乱情迷也会有保持清醒理智的一刻,崔樱觉得她自己的感情珍贵,同样,贺兰霆也不是个轻易就会付出感情的人。
帝王的深情世间难有,配上他今后所有的身份地位权势,岂不是更贵重?
崔樱她凭什么觉得他不够心诚?是不是要让他表明心迹,她才愿意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