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你不觉得她有点傻吗?”君莫笑话音未落就被小道士瞪了一眼,他挠挠头,叹气,“不过被你们知道了真实身份,我们也该搬家了,可惜了齐州府这么好的地方,我还怪喜欢这里的。”
“不要走!”
“你们不必走!”
丹景跟白泽琰两人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一眼,丹景小道长抿抿唇,轻声道:“我虽是道门,但自幼师父便教导,人分好坏,妖有善恶,只要一心向善,人妖有别亦无别。”
“没错,人也有坏人,妖也有善妖。”白泽琰赞同道,“靥娘子是我救命恩人,不管她是妖也好或者什么别的也好,我都信她是好人,君公子也是好人!何况今日所见所闻,我不说,小道长不说,便不会再有人知道。”
“而且父亲一直想邀请靥娘子来齐州城内定居,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若二位不嫌弃,我先替父亲求上一求,一来保城中百姓平安,二来有齐州府衙护着,便不会再有人去探究你们的真实身份了。”
君莫笑觉得这安排听起来不错,摸摸下巴陷入沉思:“如此,我好好想想哈,也不知靥娘同不同意……对了,白知府打算给我安排个什么职位?”
“除了需要考功名的,其余随便选。”
“这样啊,我想当捕头,怪威风的,有官服没?”
“有,都有,还有佩刀呢。”
“那宅子呢?某想住个大的。”
“三进的院子如何,若不满意,君公子可以再挑。”
……
两人聊得热烈,丹景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到靥娘身旁。
靥娘已经将虎妖剥皮抽筋,眼下正在拆肉剔骨,虎骨可是好东西,泡酒来喝可以壮筋骨、强腰肾、祛风寒,尤其这千年虎妖的骨头,她决定拆了回去送给白知府几根,其余都给老山参,毕竟他被自己揪了那么多根胡子呢,是要补补的。
心里安排好虎骨去处,她拆的便更起劲了,鼻头渗出一层薄汗,混着脸上的虎血跟虎毛,看起来有点可怕,又有些可爱。
小道士默默等了会儿,见她不理自己,低头从怀里掏出帕子递过去,声音诺诺:“靥娘……”
靥娘闻声转过脸来,见是他,便笑出两个小梨涡:“是小道长啊,我方才想事情想得入神,没注意到你来了。”
“你脸上沾了脏东西。”他将雪白的帕子向前送,却不想靥娘低下头,就这么在他伸过去的帕子上蹭了蹭,脸颊软软的,像糖蒸酥酪。
“干净没?”她仰起脸给他看。
“还没有,这里还有些。”丹景将帕子叠几下,轻柔又仔细地把她脸上血污一一拭去,喉头发紧,“好了,干净了。”
靥娘奇怪地盯着他,这小道士奇奇怪怪,帮忙擦个脸怎的把眼泪还擦出来了?
“你哭啦?”
“没有!”他将头转向一边,否定。
“明明就是哭了,哭啥?君莫笑欺负你了?”她伸长脖子盯着他看,“我去教训他。”
小道士摇摇头,还没等说话眼泪又掉下来,尚显稚嫩的脸蛋划过两道泪痕,鼻头红通通的,泪眼朦胧的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哎呀,不哭不哭啊。”靥娘被他哭得心都化了,着急忙慌将手擦干净,把这哭得跟个泪三娘一样的俊秀少年抱进怀里又拍又哄,“我为何要不理你啊?”
“因为我问你是不是妖……你、你没说话,一定是生气了。”
“嗐,你说那件事啊,我没生气,没有生气。”她拿过刚刚的帕子给他擦眼泪,“我方才没说话,一是因为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胡诌个身份骗小道长,二来是因为心中难过。”
“难过?”
“是为这城中千百条无辜性命难过。”她说着,拉着小道士去了屋顶,唤出一团水炁将他的帕子洗干净,抖一抖,铺在屋脊上,“我的眼睛可以看到寻常修行者跟妖鬼看不到的东西,便是生灵之炁。”
她抬手指向远方:“比如远处树林里的生炁,像光点,明明寐寐,或大或小,大的是大生灵,小的是小生灵,人的要比这些都好看,我很喜欢在夜里登上山顶遥望齐州城,那满城明亮温暖的人间生炁,比上元节的灯火还美,还热闹。”
丹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他虽不知靥娘眼中看到的炁究竟是什么样子,但只听描述也可以想象,那一定是很美的景象。
靥娘收回目光,落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眼中充满了悲悯与哀伤:“可这里却如沉寂的深海,没有一丝光亮,这一城的人死了,魂魄都被吞噬,他们的生炁如同被燃尽的灯烛,彻底消失,没有来世。”
她伸出手,遥遥抚过已被堆放整齐的尸体,那些已经灰败腐朽的躯壳里,飞出许多灵气聚成的泡泡。
“儿啊,京城这么远,你赶考路上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爹娘不求你有多大出息,考不上也不打紧,咱就平平安安的,快些回来。”
“娘,这是我第一日干活的工钱,你就别再接那些熬眼睛的针线活了,往后这个家我来养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能得娘子相伴,是我最大的福分。”
“生啦生啦,是个女孩!”
“快看看我们的宝贝闺女,脸蛋圆嘟嘟胖乎乎,一看便是个有福气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