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景看完陷入沉思,这与师父跟他讲的人妖大战完全是两个故事。
“既是给小妖怪看的画册子,自然是偏向妖界的嘛,呵呵。”
黄儒也跟着看完,打两句哈哈,表决心道,“自然我们黄家人是不信的,妖王老人家陨灭几千年了,人皇也早就死了,再去追究当年是非对错也毫无意义,现在这样不就挺好?你看我这子子孙孙,三教九流啥都有,想修炼就住深山,要享受就去闹市,大家都活的挺带劲的。”
“还是黄老通达。”丹景点头,“重明司虽管的是妖众之事,掌的却是人间律法,只要安分守己,无论人还是妖,全都一视同仁。”
他将画册子收起来,叫过那位黄金瞳的玩伴,问道,“你们既是玩伴,黄金瞳可有什么喜好,或者与其他妖不同的地方?”
那玩伴农夫打扮,见神官问话,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回忆道:“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很喜欢妖王的故事,有很多关于妖王的画册跟书之类的,他还说……说……”
“说什么?”
“说妖王未死,只是在等待契机复活。”
农夫说完又赶紧摇头,“我、我当时只当他说笑的,根本没往心里去!”
“妖王未死?”丹景眉头一跳,疑惑道,“是何人所传?”
“当时他们有个什么组织,定期在各地都有集会,黄金瞳常去,有次回来很兴奋地跟我说,他亲眼看到一个黑眚还是黑什么的小妖怪,吃了妖王赐的金丹,当着他们的面变成了大妖。”
丹景跟靥娘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十年前突然出现在五峰山的那只黑眚。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便更加深信不疑,还抱了个神像回来供奉,说是妖王!”
“啥?你说那孽障供的邪神是妖王他老人家?”黄儒气得胡子直抖,举起拐杖就打,“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
农夫被打了也不敢跑,只伸手挡着,哎哟哎哟求饶:“您老人家莫要气坏身体,我也是不信的!所以黄金瞳拉我入伙的时候我当场就拒绝了,为此他还好些天没理我呢!”
“那你为啥十年前不说?”
“我、我本来就不信啊,何况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弑兄杀弟的,怎可能是妖王信众所为?而且大家都说是那是邪神,我若再说其它,岂不是亵渎了妖王大人?”
黄儒被他堵得没话,杵着拐杖生闷气,靥娘怕他气死,劝道:“妖王乃妖族之王,虽已陨灭几千年,却仍是妖族的精神领袖,若当真有□□想要造势,借妖王名头可是要比自己造一个神容易太多了。”
“道理老朽都懂,就是气不过。”黄儒长叹一声,又用拐杖捅捅农夫,“继续说,告诉神官大人,那孽障加入的组织叫啥?快说!”
“叫、叫双神会!”
“双神会——?”
丹景沉吟片刻,看向黄儒。
黄儒心领神会:“老朽马上让人去查。”
“有劳了。”丹景拉着靥娘起身告辞,“查到任何线索,还请黄老速速上报重明司。”
***
离开黄家已是将近傍晚,秋风带来阵阵寒意,丹景将自己鹤氅给靥娘穿上,露出里面单薄的道袍,细腰乍背,挺拔如松。
“画册中所讲之事,靥娘怎么看?”
他温温柔柔看向她,小娘子穿了自己衣服,肥肥大大挂在身上,本来还算高挑的身形也衬得娇小起来,愈发玲珑可爱。
靥娘从未穿过鹤氅,这会儿套上只觉得新鲜,见他问自己,点点头下了结论:“编的,骗小妖怪的。”
“为何?”
“九婴,牛身龙尾、怪蛇之属,能喷水吐火,叫声如婴儿啼哭,因为有九头,故称九婴。”她呼扇着两只大袖子,扑棱蛾子一样蹦跶着,“传说它作乱人间,被弈射杀,但实际上是不知所踪,至于拿它的血开通天路更是无稽之谈。”
神官大人眼中玲珑可爱的靥娘说到这里顿了下,大袖一挥,神情颇有不屑,“区区九婴,凶兽里都挂不上名的小角色,拿他的血去祭神祇通天引?这编故事的看来也是没啥见识。”
丹景:……区区九婴,挂不上名。
也对,亲手斩杀过梼杌的靥娘,看不上九婴也属正常。
靥娘蹦跶够了,跟他并肩走着,因着鹤氅太长怕拖到地上弄脏,还特意卷了股风炁在脚下不停吹着,远远望去衣袂飘飘的。
“小道长,你觉得黄金瞳供奉的邪神是妖王吗?”
“不知,画册子讲的故事与我所听过的大相径庭,而且册中夹的咒符繁复晦涩,黑气隐隐,想来也不是什么正道之物,我回去便修书一封,连咒符一起送往重明署,让符箓司的同僚好好查查。”
“小道长,你说黄金瞳看到的黑眚,会是之前你遇到的那一只吗?”靥娘想起来,“我救下你之后,当晚便去将它杀了,它的身体里有一块妖骨,不知跟什么妖王金丹有没有关系。”
“妖骨?”丹景停下脚步,“靥娘的意思是黑眚体内有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