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长,碗里是你的血吗?”
丹景转过头来。
他先是转过脸,视线慢了一步才从窗外离开,转过来的时候眉头是皱着的,好看的丹凤眼垂着,眸光沉沉。
“可还有不适?”声音冷冰冰的,跟他的冷脸倒是怪配。
靥娘被这大冰块冻得抖了抖,趿拉着鞋过去拉他的手,不由分说将他的宽袍大袖向上一撸,露出如玉的手腕,还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又深,又宽,翻着血肉。
她气得回身去瞪君莫笑,却只看到匆忙掩上的房门,两个始作俑者赶在她发难之前已经逃掉了。
“这两个家伙。”她嘀嘀咕咕回过头来,指尖聚了灵力朝丹景腕上的伤口抹去,“大海碗一定是君莫笑拿来的吧?我回头再找他算账!你也是,傻不傻?割这么大口子不疼吗?”
丹景不说话,冷着脸拒绝了她的疗伤:“你刚醒,不要乱用灵力。”
见她一副担心的样子,又冷着脸拿出张咒符贴在伤口处:“我自己来,很快就愈合。”
又冷着脸将人脱了鞋塞回被子:“好好休息。”
再冷着脸端过桌上的药,在掌心用火炁捂热了给她:“喝药。”
然后冷着脸拿了颗冰糖等着:“一口气喝完,喝完吃糖。”
靥娘:……
半个时辰后,靥娘倚在床头啃完神官大人冷着脸削的苹果,神准地将苹果核投进角落小渣斗,拍拍手疑惑道:“小道长今日好生奇怪,心情不好话还多,伤口还疼不疼?给我看看。”
于是某神官冷着脸伸出胳膊,咒符之下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剩个浅浅的印子。
“嗯,果然好多了,你流了多少血啊?”靥娘白皙指尖透着一点粉,在印子上摸来摸去,皱着脸,“我是每月都要饮血不假,但一丁点也就够了,大约——大约就蚊子吸血那么点。”
丹景蓦然想起从玫城村回来那日他剖白心迹,这家伙舔了他流血的手指,当时只觉羞涩激动,现在想来……
神官大人面色又冷了三分。
“每月都要饮血?”
“唔,一点点。”
“如何饮?”他烦躁地拨拨额前乱发,吐出一口浊气,“在我之前,对别人,是吸还是,嗯,别的什么方式?”
“开玩笑,怎么可能吸呢,多孟浪啊!”
喝饱了血的靥娘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挥手,身后瞬间飞出十几只蝴蝶,暗蓝色斑纹,拖着长长凤尾,翩跹飞舞间流光溢彩,就像月色生出的精灵。
“月光蝶会帮我。”
丹景认得这些蝴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种蓝色蝴蝶就不时出现在他身边,他还傻乎乎指给这家伙看,说好漂亮的蝴蝶……
漂亮是真漂亮,自己傻也是真傻。
傻到以为她说的吃是那种吃,傻到以为她对自己亦是情有独钟,傻到从京城巴巴跑回来守在她身边,傻到,傻到就算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真相揭开,就算知道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一个一厢情愿的笑话。
他还是喜欢她。
某冷脸道长最终还是没出息地留了下来,听话地与靥娘交换位置,病人一样半卧在床头,喝了一碗很苦但是据说大补的汤药。
“你不要一直冷着脸,看着怪吓人的。”靥娘拈了颗梅子在他眼前晃,逗他,“笑一笑嘛,究竟是谁得罪你了?”
你。
他腹诽,扭头看窗外。
“莫非是在京城受了什么气?老天师冲你甩脸子了?”
见他不吃,靥娘自己把梅子吃了,“不然为啥昨晚咱俩还聊的好好的,今日一早你就跑回来了。”
他不管不顾跑回来,是因为感受到了护身符发出的危险信号,也幸亏是他回来了,不然这家伙还不知要昏迷多久。
靥娘见他一直扭着头,干脆手一撑,半个身子探到床上,强行插进小道士跟那快看出花来的窗户之间,厚脸皮道:“是因为君莫笑骗了你半海碗的血所以生气吗?我叫他来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摇头。
“唔,斗篷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
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