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么?觉得。”陈澍道,又顿了?顿,添了?一句,“但云……他同我说过,此事?里?确实也有蹊跷。”
“不妨一说。”沈诘笑道,“至少此事?上,我是不曾经历的,正要朝你问清楚呢。”
“若是符修,的确可以在?一夜间把那些宝物都从平潮口运至点苍关。这些个宝物也原先确实是在?平潮口附近筹得的,甚至有些还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给我瞧过,包括那把……‘假剑’。
“然而,哪怕是修行之人,真的能从那一院的热闹之中,不惊动?任何人——包括那些看守宝物的差役——便?把宝物尽数偷走么??我们方才也看见了?,这些东西可是几大箱子,而符修,虽然也身怀异法,但身手恐怕还达不到这样?的程度。何况云慎也同我说过,他无意间撞见了?偷我玉佩的人,那人身手轻灵,根本不似在?搬运重物的样?子……”
“分析得不错。”沈洁赞许地点点头,道,“话已至此,已然可以再从头捋一遍了?,这四个圈,桩桩件件,都透着谜团的味道,可当你挑挑捡捡,把其?中一些确定?的并在?一起,也就可以窥见一丝真相的端倪了?。”
二人不自?觉地屏息,顺着沈洁手中滑了?一圈,再度指向第四个圈的木棍看去——
“这回,我们从后往前理。这些宝物确实从平潮口到了?点苍关不假,也必然是这位符修运走的不假。但它?们究竟怎么?在?一夜之间从武林盟的库房中消失的,便?是个疑虑了?。”
陈澍猛地想起来什么?,答道:“云慎说,或许这些宝物原本就未曾出那院舍,是等?事?发之后,一片混乱,才由人偷偷运出的!”
“想法不错,但不合理,既然能在?院中找到藏物之处,为何又要千里?迢迢运回点苍关?”沈洁一笑,道,“不如换个方向,就像我们此刻从后往前捋一样?,再把此案从前往后仔细琢磨一道——
“宝物原是在?平潮口,可除了?那几样?特意留出来给比武胜者?确认的小东西,其?余的大件,恐怕你们也只是‘听说’在?库房,而从未亲眼见过吧?”
闻言,二人俱是一惊,又对视了?一眼,而沈洁却不紧不慢,不等?他们开口,又接着说了?下去。
“那么?,此人必定?能指使得动?这位符修,或是这位符修必定?在?平潮口有内应——毕竟他并不是负责筹集宝物、更不是负责看守宝物之人。就此事?而言,我更信是前者?,毕竟凡是最先暴露的,刻意暴露的,大多都不是那个始作俑者?。
“由此,也可知此人不仅老谋深算,还有一定?的地位,好巧不巧,这其?实与前三桩事?都能联系起来——送信给临波府,哪怕是口信,也得有能指派的人;得知大比的安排,也至少须得有些人脉;至于那恶人谷之事?,就更明显了?,来参与奇袭之人,都是各门各派中的翘楚。
“既如此,当四件事?串起来时,后两桩事?的疑点可以暂且放下,让我们先回看前两件事?——
“其?一,马匪案。你们捉到马匪之事?,除了?你们一行人、我,还有刘茂手底下的人之外,当日还有谁知道‘点苍关捉到了?一个马匪’之事??”
“当时动?静不小,街上有不少路人瞧见了?……”陈澍想了?想,突然记起来一个名字,“……还有应玮!”
彼时,他们几人还在?点苍关官府里?打了?一个照面,沈洁自?然也是知道的,冲着陈澍一笑,似乎正等?着这个答案,应道:“对。”
“……但他总不至于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吧?”陈澍咂舌。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也不一定?是他,许是他回门派后,无意间与谁说了?,这消息便?传开了?。”沈诘道,却也不下结论,只是转而道,“而第二案中,我认为最关键的,则是我们曾讨论过多次的——时间。”
“对!”陈澍抚掌,又见严骥满脸疑惑,解释道,“这洪水来临的时机很蹊跷。我和阿姐去了?一趟营丘堰,也印证了?我们的想法,即这毁堰泄洪的命令,是有人在?点苍关得了?当日论剑大比的具体安排,才夙夜派人去营丘堰作恶。既如此,应当是有什么?原因致使他费心尽力来确保这个洪水来临的时机。”
“原先我们认定?的是,此人既然身在?点苍关,也许是为了?自?保。”沈诘道,“毕竟这点苍关城墙再高,也高不过那个论剑台,只要论剑台不倒,其?上众人也足以保命。”
“难道不是么??”陈澍问。
“如若是这样?,有一处我始终觉得说不通。”沈诘收起那根木棍,转身,道,“这一连串的事?中,唯有确定?大比日程这一环最为费力。若说是为了?保命,确实也值得,可若是俯瞰整件事?,完全可以找到更便?捷的办法,哪怕他不能离开,也完全可以事?先定?好毁堰的时间,再寻个机由,在?那一日寻机登上论剑台。”
“……也是。”陈澍眨眨眼,问,“但既然阿姐这么?说,必然是想到了?旁的解释,一个能说通的解释,对吧?”
“因为他要保护之人,并不知情。”沈诘道。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破败的小院门口传来。
“——哦?”
第一百二十七章
“——哦?”
方才还聚精会神听着的陈、严二人,听见此声?,俱是警醒,顿时回过?头来。果然,只?见那院门进来一个身影,有?些佝偻,又很是细瘦,行走?之间,犹带着那不是那武林盟的符修,又是谁?
一瞧是他,陈澍更是如临大敌,上前一步,很是负责地挡在另外二人面前,直面那老头,正色道:“你就是这院子的主人?”
“你们这都不请自来,站在院里候了多久了,还要问我是不是这院子的主人?明知故问?也没有?这么?装傻充愣的。”那老头哼了一声,也不在乎陈澍三人的反应,只?视若无睹地走?进来,又慢悠悠地敲了敲地下?室的门,似是确认了那整室的财物都安好,才转过?身来,和三个呆滞的人对视。
说三个,其实不全然准确,因为?沈诘并不像另外两人一样,她多少有?些预期,并没有?为?这符修“事不关己”一般的态度所惊,见状,也是拍了拍陈澍的肩头,示意陈澍让一步,由她来与这符修交涉。
然而陈澍怎么?肯让,她再听话,也不过?是在小事上,但凡遇见这样涉险之事,譬如此刻,又譬如营丘城外那一场火,她必然是要头一个顶上去的,别说是沈诘劝了,谁来劝都不好使。
于?是沈诘这一拍,反而教她又一伸手,把沈诘护了个严严实实,又朝着那符修道:“你既然要直话直说,肯定也是知道我?们的来意吧?”
这回,那老头更是笑出了声?,道:“我?又从何处知道你们为?何来找我??不如直说,究竟是何等大事,要劳烦你们三位大人驻足我?这小院,且一站就是半日?”
“你!”陈澍一听这冷嘲热讽,那急性?子又克制不住了,本能地上前一步,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找不出回敬的话,气得脸也涨红,便被沈诘又一拍,拦住了。
沈诘上前两步,先是规矩地行了一回礼,眼见那倔老头的脸色好转不少,方道:
“不知阁下?贵姓?”
“免贵姓廉。”老头扬眉,又刻意地撇了一眼气呼呼的陈澍,才得意地道,“怎么?,是找我?了解事情,还是找我?要符菉?备好纸笔,备好银子,要什么?符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