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披着衣裳起身查看顾怜还有没有发热,进屋后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屋里只有胞妹睡得正熟的身影。
他上前探了探顾怜的额,见温度正常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点灯在桌上开始看起书来。
而正在做梁上君子的萧迟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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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病完全好时,已经到了七月下旬。
眼见前往嘉州府考试的考生都陆续出发,她再也坐不住了,中午做了一碗红豆圆子,便去了萧迟砚的院里。
她瘦了,衣裳腰间似乎空荡了一些,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萧迟砚侧身让她进来,见她还端着一碗做给自己的吃食,不由得道:“你方病愈,不要太过操劳。”
“为萧大哥做什么都不算操劳,”顾怜舀起一勺红豆圆子喂他,“萧大哥尝尝我做的红豆圆子。”
红豆是提前一天就用水泡的软烂,圆子也都做的不大,只比指甲盖大一丁点儿,很好入口。
被她这般伺候,萧迟砚不大习惯,想要自己接过勺子,却见顾怜轻轻蹙眉,于是便随了她,启唇将勺子上的圆子咽下。
顾怜眉眼弯弯,待他吃下后迫不及待问道:“好吃吗?”
“好吃。”萧迟砚不爱吃这些,但这是顾怜特意为他做的,无论如何都算好吃。
顾怜声音甜腻,“当然好吃,我在煮的时候特意加了陈皮,口感会更加清甜。”
她顿了一下,“这是我娘亲教我的。”
见她的面上有些落寞,萧迟砚想起来,顾家兄妹父母已经没了。
他拍了拍顾怜的肩,半晌觉得对他们的关系来说,这个举动有些怪,改而握了下她的手,以表安慰。
顾怜顺势到他的怀里去,闷闷道:“萧大哥,对不住,我不是有意提起来的。”
“没有什么对不住的,”萧迟砚轻拍她的后背,“凡事要往前看,伯父伯母在天之灵,定然希望你们兄妹二人都能开心自在些。”
他从来不会安慰人,能说这些话出来,已经算是到了极限。
而怀中女子已经用帕子开始揩泪,“顾怜有萧大哥便觉得事事都好,只可惜我阿兄,不能去秋试,没有功名,便无法亲自为父母伸冤。”
其实顾家的事情,在与顾怜互通心意后,萧迟砚遣人打听过,当时的确是一桩冤案。
顾怜的父亲在嘉州府任主薄主管良田,且家大势大,很容易便得罪了知府,被列了数项罪名,压入大牢问斩。
萧迟砚心疼顾怜,此时问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不用,”顾怜摇摇头,“萧大哥已经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不敢再奢求什么。”
她哭时眼眶与鼻尖都通红,格外惹人怜惜。
萧迟砚想了想,若是去平一桩陈年旧案,他有人脉,且也不算做错,为了顾怜,就算费心些,也是可以的。
顾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靠在他的怀里有些热了,便坐起身来,喝了一口茶。
萧迟砚看了眼她喝的杯子是自己喝过的,忽然脸热起来。
“没有关系的,”顾怜叹口气,面上又很快扬起笑来,“我阿兄已经在攒银子了,虽然秋试三年一场,但多准备三年,兴许届时把握更大些。”
萧迟砚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问道:“去考试要多少银子?”
“来回路费,算上住宿饮食,大抵得需要……”顾怜沉吟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些花费,然后将自己早就想过千百遍的数字说出来,“二十两。”
二十两很多时候不过京中子弟的一顿饭钱。
萧迟砚从柜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她,仿佛是在递一张白纸,“去拿给你阿兄考试吧。”
顾怜连忙拒绝,“萧大哥,你生活也需要银子,给我们了,那你怎么办?这银子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五十两银子不算什么。
萧迟砚道:“往后等你阿兄考上功名,再还给我也不迟。”
这张银票顾怜自然是要拿的,但不能就这样拿。
她装作犹豫了一下,拧着帕子似乎很难启齿的模样,“那这银子可否萧大哥你亲自去给我阿兄,再劝劝他,若我去给,阿兄怕是不会要,我也实在不愿看他再蹉跎三年光阴……”
“自然是行的。”萧迟砚见她羞窘的模样,忍不住抚了一下她的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