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回府,他先去了萧老太太府里。
萧老太太已是花甲之年,早就不掺和府里儿孙的事情了,但却依旧是主心骨一般的存在,儿子儿媳遇到难题,总会来请教老太太该如何做。
进了老太太的院子,林妈妈先去通报了一声,才领着萧远进去。
萧老太太方用完晚饭,正在练字消遣,见儿子来,示意他坐下,等手里一副字写完,才问道:“今日来寻我,是为何事啊?”
“母亲,”萧远道:“您可知晓迟砚搬出来府内,打算修缮将军府自立门户了。”
萧老太太似乎有些惊讶,来了些兴趣,“哦?这是为何?”
待到萧远将萧迟砚与顾怜的事情说出来后,萧老太太只是点了点头,面上并无任何不满或者不高兴的意思在。
“那姑娘你见过了?感觉如何?”
“儿子并不了解她,只知晓她生了一副美艳的皮囊,”萧远顿了顿,“看着还过得去。”
“还过得去不就行了?砚儿喜欢,那便让他娶进来,何必这般纠结?”
萧老太太将笔扔进笔洗,似乎不大明白儿子的症结所在,坐直了身子看他。
萧远皱眉道:“母亲,儿子听说那女子无父无母,家中只有一个兄长,还只是一六品小官。”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顾怜的兄长在户部当差,户部是太子把持的地方,而萧远其实更支持瑞王继位,不过这个原因他不敢明面上说出来。
萧老太太按了按自己的额,喊儿子来自己的身前来。
萧远到萧老太太跟前坐好,方坐好便被打了一下。
见儿子不可置信的表情,萧老太太道:“两人结成姻缘,最重要的是缘分,他们自己互相有情,那女子又是个善良的,那不就行了?成日里把那些什么家世挂在嘴边,我都替你累得慌。”
“但是母亲,那女子现在就能怂恿迟砚搬出府中,难道是一个什么好人?”
萧老太太反问道:“你看见是那姑娘怂恿砚儿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了这套在身上?你看你弟媳,还不是一个商户出身,我当年可有阻拦半分?”
“你弟弟现在是正二品祭酒,或许马上就要官至右相,你可比不得,哪里好意思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萧远被她说的一阵脸红,小声道:“儿子不也是正二品吗?”
萧老太太摆摆手,“往后别和我提这件事,也莫要给两个孩子施加什么压力,砚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亲了,你可莫要比我这个老人家还要古板,到时候招人烦。”
她现在对这个长孙喜欢的孙媳妇可是十分好奇,就等哪日挑个时间亲自去见一见了。
指不定她还能抱上重孙。
萧远还想反驳,支吾了两声,说不出话来,灰溜溜走了。
回到自己院里,见沈氏不在,他自己坐着想了半晌,觉得母亲说的也在理,弟弟当年要娶商户女的时候他也是百般不同意,结果弟媳性情温顺贤惠,哪里有半分不好?
现在弟弟前途光明,内宅和睦,不知多少人羡慕。
萧远想通了,不再纠结,甚至觉得今日急匆匆过去的举动有些太愚蠢。
见沈氏回来,他也不提此事,只当自己不知道,不破坏他们母子的谋划,洗洗便睡了。
沈氏今日去长公主那儿待了一整日,心里堵着一口气呢,一回家就看见丈夫这个模样,霎时更气了些。
她此时莫名有些羡慕自己那个妯娌起来,虽说小叔有好几个侍妾,又有好几个庶子庶女,但人家院里就没这些糟心事。
沈氏拿帕子将萧远打了一下,只恨他是个木头脑袋,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儿都不清楚,一回家就倒头就睡。
她心里也气着儿子,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能想办法先压一压。
沈氏有些烦地又打了一下萧远,这才感觉心里舒坦了些。
顾家。
顾怜今日累了一整日,洗漱后便有些犯困,不过她心底到底还是记着萧迟砚,担忧他心里难受,散了发后便打算去看看他。
两人如今好像又回到了在蕲州的那段日子,不过现在见面更加方便一些。
夜里风有些寒,顾怜披了件薄薄的外衫,又拿了几块牛乳糖,便打算过去。
萧迟砚正在屋里写字,他的心中很平静,或许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竟然生了这么一分奇怪的平静感来。
顾怜还未走近,他便听见脚步声,在她敲门之前,就开口道:“进来吧。”
顾怜打开门,见他正在写字,径直走过去,没骨头似的趴在他的肩上,明知故问道:“萧大哥,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