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没有死,而是完完全全的活下来了,可他心爱的姑娘却死了。
是以,他的身子也归于沉寂,不会对情爱之事有任何反应。
但……那晚在歇芳楼门前,他不过是为沈蜜娘摘得头上的一瓣春红,嘴巴不小心扫到了她的额头,嗯,就是不小心扫到的,没想到第二日清晨他的身子有缓缓苏醒之势,这令他十分无所适从。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自己,该如何面对死去的阿妧,又该如何面对沈蜜娘,只好将自己蜷缩在繁琐的政事里,不去想不去理会。
可一旦闲暇下来,还是会不经意的想起身体逐渐苏醒的感觉,他曾经是大尚最有名的少年将军,迎敌冲锋陷阵未尝有退缩的时候,也未尝有败退的时候,怎的遇到这种事儿,他反而像个胆小鬼一样畏手畏脚的?这不像他的性格。
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找十二问问吗?那家伙是个花花公子,桃红柳绿一大堆,看似颇通风月,实际也不过是个对情事懵懵懂懂的少年罢了,小十六还小,都不到通晓人事的年纪,他亦没什么交心的朋友,登基前谁会正眼看废太子的子嗣?登基后谁敢跟帝王交心?
思及此处,辛励略叹了一口气。
盛福不由温声问道:“圣上何故忧愁?”
辛励假咳两声,状似无意的提起:“盛福,朝中哪个臣子家中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盛福心内一惊,虽然他不知圣上为何会如此问,但作为帝王的贴身太监,他如何不知圣上身体的古怪,圣上一直对风月之事闭口不谈,宫里的嫔妃也未曾临幸过一个,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啊,那日清晨圣上身体的异样,他也发觉了,只是圣上不提,他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如今见圣上终于肯开窍了,他心中如何不高兴?
是以,见圣上这么问,盛福憋回眼中的泪水,搜肠刮肚的想了一番道:“论夫妻恩爱,鸾凤和鸣的,当属季太傅啊!”
季青麟?不是太皇太后的人,亦不是孟怀鸣的人,在朝中属于纯臣,又身担太傅一职,本就有辅佐、教导君王之责,辛励转念一想,低声道:“宣!”
绯衣使去太傅府传旨,半个时辰之后,季太傅步履蹒跚的走进上阳宫,叩首面圣。
辛励急迎两步,上前虚扶一把道:“太傅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季太傅琢磨了一路也没琢磨出来陛下因何事宣见自己?朝中之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亦没有发生什么震惊朝野的大案,陛下天资聪慧,是天选的明君圣主,能让陛下困惑的事情并不多。
左右是想不明白了,他直接问道:“不知陛下宣臣来所为何事?”
辛励轻咳一声,慢条斯理的回道:“朕听说太傅与夫人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相携已过五十春秋,着实不易啊。”
季太傅闻弦音而知雅意,他乐呵呵的点了点头道:“此生有拙荆为伴,是老臣的福气。”
辛励一合手掌,他随口说道:“朕有个友人,注意是朕的友人,不是朕。”他特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调了一下,而后继续道,“近来颇有些姻缘之事的困扰,朕想着不如替朕的这位友人询问一下太傅。”
季太傅点点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应道:“陛下请讲。”
辛励在季太傅和煦的目光下,渐渐红了脸庞,他思索了片刻继续道:“朕的这位友人,曾经有个心爱的姑娘,可惜天公不作美,红颜薄命,这个姑娘在成亲前便去世了。后来朕……朕的这位友人又遇到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与先前的那位姑娘同样爱唱小曲儿,爱说笑,朕的这位友人不知不觉与她走的近了些,朕的这位友人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追寻一个不可能的影子,还是已经对这个姑娘动了心?”
季太傅猛然吃到这样一口大瓜,颇为心惊,只是到底是三朝元老,养气的功夫还是挺炉火纯青的,见陛下对自己如此坦诚,自己也不能敷衍糊弄了事,于是他说道:“陛下,老臣以为眼睛可能会骗人,心魂可能会迷惑,但身体永远不会说谎,琴瑟和鸣也好,男欢女爱也罢,喜欢谁是会情难自禁的想靠近谁,当然啦,人生在世也不完全靠着身体上的欢愉,因为想要亲近所以乐于去了解,然后再进一步判断是否适合自己,正所谓发乎情,止乎礼。”
辛励心神一凛,点点头道:“朕受教了。”
君臣又相谈半晌,季太傅告退之后,辛励思索了许久,觉得应该试试太傅说的办法,他还得出宫一趟,于是他把十六揪来一本正经的问道:“十六,你想不想吃桃花酥?”
小十六点头如捣蒜,他哪里是想吃桃花酥,他想要皇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