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她笑的甜甜:“哥哥,我们就是团结的汪汪队,不怕困难,勇往直前。”
说着,她就唱起了《汪汪队》的歌。
赵明渊总听着女孩干净稚嫩的声音,在童话的、勇敢的、困难但一定能克服的语境里慢慢入睡,他清楚的意识到,梦里那个暴躁的、愤怒的、浑身伤痕又竖起尖锐毛发的凶猛狮子平和了许多。
他与獠牙露出的狮子对视,看那头野兽的戾气慢慢收敛。
天越来越亮,清晨阳光透过纱窗静静照进房间,在白色的床单上跳跃干净柔软的光茫。
赵明渊感受着腿上的疼痛,漆黑的视线看着那跃动的光,轻轻舒了口郁结很久的气。
小青寒睡醒,抱着被子看过来,两人目光对上,她惺忪揉着眼睛,甜甜的笑,“哥哥,早上好啊。”
洗漱完,两人在病房吃了早餐,她开始写作业,赵明渊因为辅导她,最近这个时间点的脸色总不太好。
下午两人没事,小青寒推着轮椅和他在花园里玩,医院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一大一小伤残两人组。
这次,小青寒把轮椅停在了湖边,远处芦苇飘荡,风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好好闻啊。”她闭上眼睛,“好香。”
她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就觉得初秋好美,比烈日炎炎的夏天好太多了。
赵明渊点头,没有说什么,目光从她满足的脸上移到身前湖边,河里有两三只灰色的小鸭在游,远处水面冒着泡泡,再往远看黄色银杏叶在空中摇摆,黄栌一点点晕染了红,枫叶缓缓飘落地面,天边云朵安静,山头雾气缭绕。
安静平和,是很舒服的天气。
他又将视线落到近在咫尺的湖面,就在他的腿边,静静的,带着冷意。
他的手指无意识抓紧了轮椅,视线死死盯着湖面,那是一眼好似在旋转的深渊,拉着他沉重疲惫残缺的身体往下陷。
他似乎已经要坠入,在窒息中寻觅更彻底的平和。
然而他死死盯着,手背青筋突起,手指红的发胀和颤抖,身体却一直未往前倾去。
他抬头,小青寒的目光乖乖地看着他。
赵明渊不语。
“哥哥……”
赵明渊沉默,两人看着对方,耳边有凉爽的秋风吹过耳边。
他笑:“换个地方看看吧。”
“好。”她好似松了口气,很快跑过来,推着他去了小商店。
赵明渊好笑,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捧着两个棒棒糖出来。
五分钟后,两人一人叼着一个,一坐一蹲停在住院部出口,看来来去去的人。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不知道。”赵明渊回答了这个问题。
“哎。”小青寒撑着脑袋,颇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哥哥,我想出院又不想出院,我好奇怪。”
赵明渊看回她。
小青寒眼巴巴抬头:“出院是不是就见不到哥哥了。”
“……不会。”
小青寒:“可是,出院好像就见不到爸爸了……”
赵明渊沉默,“人生总有取舍和意外。”
“什么意思啊。”
赵明渊摇摇头,“还是不要知道了。”
“好吧。”
两个人又安静,说不清羡慕还是纠结,看着来去人群,风吹云卷,叶子带来了一个凉爽的秋。
赵明渊消失在一个很舒服的天气里,狭窄、烦闷的病房,压在人脖颈散不去的热汗总算褪去。
小青寒也在爸爸一次次来后,愈发坚持了“我要妈妈”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