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寒脸一下子刷白。
薄雾缥缈,银色月光下,寒潭波光粼粼,男人身影高挑,一步步朝她走来。
那双深邃的眼眸,是一头不逊的兽,带着强势的悍意,温柔的捧起她的脸颊,闪着寒星的夜,白皙的脸上暗影跃动。
他俯身轻吻,薄唇擦着冰冷的水,灼热吻她。
张青寒的心被重重一抓。
巨大摔门声惊醒她。
蔡菁铁青着脸从治疗室走出来,怒气冲冲的走到柴明跟前,“我怎么交代你的!你怎么做他助理的!你想看你老板腿废了?!一个残废你都管不住?!”
面对暴跳如雷的蔡老,柴明后悔心虚的低下头。
“他的腿什么样!你们都不清楚吗?!”
他也不是对柴明发脾气,上了年纪的老头,暴躁的在走廊走来走去,“这小子,这小子,想折磨死自己给谁看!”
他说着骂着,最后气喘吁吁的抓着板凳弯腰喘气,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心疼,“那小子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现在成这样子……”
蔡菁心痛的语气里是神伤,“这要我以后下去了,怎么,怎么对他父母交代,明渊,明渊……吃了好多苦啊……”
蔡菁卸下假肢,看到那里的红肿,身体一晃,几乎站不到那里。
这么多年,他大大小小看过上万个病人,自然知道骨头痛到极点的折磨可以怎样消磨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他依旧无法想象赵貉是忍受着怎样的疼痛昏迷过去的。
做赵家私人医生几十年,幼时的赵明渊,分明是个怕疼的孩子。
现在,病床上躺着的果决冷漠,克制冷淡的男人,让他丝毫再寻不到往昔少年的影子。
蔡菁发泄完怒火,也平静下来,“人送到病房里去,至少三个月,看着他不准下轮椅,更不可能安假肢,让我发现了拿你是问!”
柴明跟赵貉近十年,自然不想他受伤,对这个打心里关爱他老板的老医生更是毕恭毕敬的尊重,连忙点头说:“好。”
这次就算是扣了全年的绩效,他也会看紧赵貉。
将赵貉送进病房,安排好一切,忙碌完的他脱了外套走出病房。这么一番折腾,他后背衬衫都湿透了,扭头发现张青寒呆愣的坐在座椅上,神情黯然。
“张小姐,你可以进去看看老板了,还没有醒,但打了针,应该也快了。”
张青寒抬头望他。
“柴明,他的腿,到底怎么回事?”即便是截肢,也不该疼成这样。
柴明默了下。
“他今天……叫我小阿里。”
柴明瞪大眼,“张小姐。”
张青寒瞧着他,笑了,“你们知道我是谁。”
柴明嗫嚅,“这,这,起初不知……”
话到这里,柴明也不必再瞒着,“老板以前失势的时候,双腿被仇人汪启栋折磨了一年多,现在……留下了病根。”
简单两个字,“折磨”,无人知道被丢进汪启栋地下室那段日子里,赵貉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双腿,现在说是比玻璃还脆,也没一点错。
张青寒心里发凉,早已为被遗忘的人闯入脑海,那个在哥哥的病床前叫嚣、张牙舞爪的阴狠男人。
“老板腿残了之后,吃了常人不能想象的苦才从那禽兽手里活下来,夺回公司,把那人送进监狱,创造比家族过往更辉煌的成就,站在苏南商圈的金字塔顶端,不过他的腿……”
柴明说到这里,无意再惹得张青寒悲伤。
这也是他为什么回国之后,遇见了赵貉便决心留在他身边。这样的男人,能忍辱求生,忍常人不能忍,赵貉的能力,远超外界对他工于心计、老谋深算、阴狠果断的评价。
张青寒的手紧紧攥着冰冷的凳子,指尖泛白,呼吸不稳。
“他……”
张青寒的话停下,走廊穿堂风吹过她发白的脸颊,浅蓝色的长廊尽头,红木窗棱传来对面米黄色墙面上绿叶的拍打声。
她怔怔看去,那四方墙上,满满的爬墙虎一片绿意,生机盎然。
旁边,一棵梧桐树横枝斜倚,伸到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