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见时,少年尚是督查院一名御史,乖顺立于凤阁门前朝他行礼,如今却是乘雨化龙,今非昔比。
短暂一惊之后,谢兰峰迅速恢复惯常面色,只是手中的鞭子到底不好再扬起来。
隐含威慑看了儿子一眼,方单膝跪落,郑重行礼:“微臣叩见陛下。”
辕门内一众大将除了夏青,并不识得卫瑾瑜,便是夏青本人,亦未反应过来,直到谢兰峰跪下行礼,方遽然明白,原来这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就是明睿长公主之子、已经奉先帝遗诏继承大统的新君。
新君驾临北境,何等大事,竟无一丝消息透出。
众人惊愕之下,也忙跟着跪了下去。
卫瑾瑜上前,亲自扶起谢兰峰,道:“北境大捷,满朝文武为之振奋,王爷劳苦功高,不必多礼。”
“陛下言重了。”
新君微服而来,显然不同寻常,谢兰峰没有当众询问缘由,直接展臂道:“请陛下先入营内歇息吧。”
谢兰峰直接视仍跪着的谢琅为无物,俨然是打算把谢琅继续晾在外头。
李崖和赵元见状,不免有些着急,可碍于谢兰峰威严和谢琅命令,也不敢再轻易开口。
谢琅早料到自家老爹会有这一出,老实跪着,也不敢动。
暗暗咬了下后槽牙,忽察觉有视线落来,抬头一望,就见卫瑾瑜正趁谢兰峰转身引路之际,似笑非笑望来,清透乌眸里带着几分明显的幸灾乐祸。
“……”
谢琅挑眉,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无端有些发痒。
卫瑾瑜唇角小小翘了下,不着痕迹收回视线,与谢兰峰道:“定王虽然有错,但收复西京,劳苦功高,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了他这一遭吧。”
谢兰峰好似刚想起来外头还跪着个人。
淡淡看了谢琅一眼,道:“看在陛下面上,权且饶了你这遭,滚起来吧。”
“谢谢爹!”
“这里是军营,谁是你爹。”
“……”
谢琅能屈能伸,迅速起身,穿好甲,让大部队留在外头安营扎寨,只带着李崖、赵元和几个亲卫跟了上去。
北境军驻地绵延十数里,除了谢兰峰所率主力军,尚有左翼右翼大军分布在其他两处,虽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营中毫无颓靡之息,反而处处充斥着肃杀之气,卫瑾瑜目之所及,皆是一张张精神抖擞焕发的硬朗面孔。
这是在上京看不到的面貌。
卫瑾瑜也终于明白,北郡谢氏威名从何而起,谢琅一身蓬勃气息从何而来。
也只有北境沙场,一场场尸山血海的残酷磨炼,才能淬炼出这样强健的筋骨与强大的意志。
到了中军大帐,谢兰峰先例行禀报了此次与北梁作战情况。
半道一人进来,与卫瑾瑜、谢兰峰依次行过礼,方道:“王爷,给陛下的营帐已经收拾妥当。”
“陛下舟车劳顿,不若先去帐中休息片刻吧。”
卫瑾瑜看对方虽为武将,却生得白皙,眉目间有一股武将罕有的文士之气,便猜出这多半就是谢兰峰的另一结义兄弟,北境军中人称三爷的韩云涛。
便道:“有劳韩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