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亲姐妹,也没血缘关系,但小宝就像是另一个时空的程思敏,让她没办法彻底扭头放下。那些日记她读了一遍又一遍,心口也疼了一遍又一遍。
她小时候不也那样吗?
大人不关心她,同龄人也不待见她,除了时应,根本没人愿意搭理她,她实属掉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无论她怎么大声说话,用力微笑,大家好像总是看不到她。好不容易有一伙人要主动和她做朋友,无微不至地关怀她,还是耍她玩的。
她当年好歹还有个时应作伴,即便打打闹闹,经常拌嘴,快乐总是夹杂着痛楚,也驱散了不少成长中的寂寞。
可一想到小宝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寄人篱下,动不动还挨打,唯一一个能聊天的人竟然是她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她就想哭。
如果她现在没辞职,是大城市工作的金领,有车有房有存款,她肯定人模狗样儿地杀到莹莹凉皮店,直接做一回打脸装逼的爽文大女主。
文艺作品里受人追捧的主角们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成功,大开金手指拥有光环,可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是社会中隐形的背景板,终其一生要解决的命题,不是如何大杀四方,却是要怎么样学会与失败共存。
住在公租屋内疗伤的程思敏,有资格以天神降临的方式出现在陈晓芬面前吗?
人人都爱高枝儿,她不确定等待她的是怎么样的回应。
埋怨,憎恨,轻蔑,敌对?无论陈晓芬袒露其中的哪一种负面情绪,她都承受不了。
她想把仓鼠送给小宝当做礼物,也想和她聊聊天,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最合适。昔日切断联系时用了很大的力气,打断骨头连着筋,没想到回溯时试图踏出那一步,也是一样的艰难无比。
压了时应半天,程思敏重新翻下来和他并排平躺,一大一小两只手交握,只是这样静静地牵着手,就有种让人舒缓的力量,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一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能驱逐所有晦暗。别的更多的她现阶段可能提供不了,但她也想做小宝的那个好朋友。
程思敏有点困了,时应也是,睡着之前,程思敏决定明天还是要去一趟小学附近,如果碰巧放学时看到了程家宝,她可以让别的小孩子把仓鼠转交给她。
打定主意后,程思敏打个哈欠,突然想起这些天时应给她家送来的那些礼物了。
侧身把一条腿横在时应的小腹上,她大发慈悲地说:“时应,以后我们不幸再吵架的话,你不用疯狂给我买东西,咱俩之间也不是外人,认识多少年了?话说开了比什么都强,你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嘛啊。没劲。”
“还不如放下你的身段给我打个电话。”
那么多东西,成箱成箱地买,她也吃不完呐,最后还不是浪费掉,过日子还是得精打细算。
时应牵着她,掌心贴着掌心,胳膊挨着胳膊,身上暖洋洋的,也有点犯迷糊,他咕哝了一声,支着眼皮去床头摸手机。
“不是吧,我给你买的赔罪礼你这么快就收到了?我买境外直邮,白天看物流还在清关啊。”
“啊?土鸡还要清关?徐香猕猴桃,沙田柚,这些不就是国产的么。你是不是让卖东西的人骗了?”
程思敏一听地主家的傻儿子上当受骗,心里十分着急。
时应就是长得太雍容,穿得太华贵,总给人一种摇钱树的观感,以至于谁都想上来摇两下。她下次得给他匀几件破洞的衣服穿穿,这样才显得精明,接地气。
时应也让她问蒙了,把手机屏幕递到她面前问:“什么土鸡?我没买土鸡啊。”他压根也不知道半山市哪儿有宰鸡的。
上次他给程思敏买水果,程思敏说什么都要还他钱,他已经改变了送礼物的作战方向,一切以实用为主。
程思敏瞅着图上的物流信息,确实是正在清关,预计大后天才能到达她的住址。
“你买的什么东西,六千多块钱这么贵。不会是永生花小摆件什么的吧,能不能退款呀,那些纯纯就是恋爱税,浪费钱。”
时应很嘚瑟,点开订单详情道:“肯定不会,我花钱你放心,绝对是你用得着的。必须花在刀刃上,能用几十年,一点儿也不浪费。”
程思敏噘嘴,虽然心疼钱,但心口还是甜丝丝的,想说礼物是情侣对戒吗?其实不戴也行,那也不算必需品呀。
定睛一瞧,她没笑出来,但是脸上肌肉自主抽搐,直接把脸颊一侧的小梨涡都挤出来了。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半晌,为了保持着最后的面子,程思敏沉着嗓子问:“时应,你给我买了个红光生发仪?”
小夜灯早关了,时应根本没发现程思敏正在发怒的边缘,还在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