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计划毁于一旦,时应一下子就慌了,立刻掏出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机,想要打电话给老赵确认更多细节,但是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错拿了程思敏的手机。
他们两个用的是一样的手机款式,一黑一白,再加上时应向来是习惯用裸机,本来是很好区分的,但是几周前程思敏给他的手机也套上了和她一样的情侣手机壳,导致他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而他的手机,还搁在楼上,里面充斥着关于出售酒庄股份周旋抬价的聊天记录。
最重要的是,程思敏知道他的手机密码。
本来躺在塑料袋内平稳摇晃的矿泉水和胃药全都跌落在地,时应以最快的速度冲回酒店。
脑中预设了几种可能的情况,但打开房门后,最坏的结果发生了:程思敏穿戴好了所有的衣服,鞋子,正坐在沙发上等他,而在她的手边,自己的手机正在高频的震动着。
“怎么不泡了,等急了吧?”
“药店里的顾客不少,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
一口气跑了十层楼,时应胸膛剧烈起伏,需要调动全身的意志力,才能控制每一块肌肉,让身体以一个不紧不慢的姿态,走到程思敏身边,笑脸相迎。
他需要冷静地化解这个状况,但程思敏的反应却比他更镇静,她抬起头将他的手机递过来直白地告知他:“对不起,刚才私自查看了你的手机。”
时应将手机接过来,紧紧握在手心,手机壳的边缘在他的掌心硌出两道白线,他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也不要她解释,还在自顾自地讲着:“哎,我好像把药落在药店了。你怎么把衣服又穿起来了?穿起来也好,下面小吃街挺热闹的,我们下去逛逛。”
“今天天气还不错,没有那么冷,风不算太大。听说下周有大降温。”
“啊,忘记给你带奶茶了!你上次说你想尝尝新出的万里木兰,不知道附近有没有。”
“你刚才吃得也不多,是不是不合胃口,记住了,你不爱吃日式铁板烧,下次我们还是选中餐。”
时应的话完全没逻辑,就像是程序错误的乱码,完全是为了避免和她沟通正在发生的冲突而不断抛出新的话题。
看到合同后,程思敏本来是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愤怒,但现在,她看着时应慌乱的模样,几乎有点可怜他的欲盖弥彰了,深吸了一口气,她轻声说:“你先接电话吧。民宿的主理人一直打过来,可能有急事。”
“我没急事啊。我能有什么急事。”时应完全不和她对视,直接把手机静音,“明早你想吃什么?回去的路上有家网红面包店,多买点,还能带给你妹。”
“时应。”
“嗯?”
“我们聊一聊吧。迟早要聊的,今天不聊,明天也会聊,躲不过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策略失败了,节节败退的感觉让时应胸闷,他垂首坐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床脚,终于安静下来,身上那强撑的劲儿没了,人不像人,好似魂飞魄散的鬼。
“是什么时候决定卖股份的?”
缓缓抬起眼睫,四目相对,时应在程思敏脸上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表情。
程思敏没有为他即将取得的成功而兴奋,她满脸写着,不解,失望,疑虑,眼睛鼻子嘴巴全部用力向下,充斥着等不及一秒就要将他抛弃的嫌恶。
她不认同他的决策,她也不会力排众议偏爱他,她更不会抛下周围的一切跟他走,即便有了四百万,他也不是她的最优选。
是啊,如果可以成为赵富贵的家人,跟周燕一起名正言顺地参与酒庄的经营,她会得到更多利益,区区一个他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没有他,总会有和她更志同道合的人出现。
不像他,要时时刻刻调动人格面具,假装友好,假装善良。
就在这一秒钟,时应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绷断了。
理智失灵,大脑一片空白,与其说是不再愿意燃烧自己迎合程思敏的道德标准,他是真的累了,他不屑于再伪装自己了。
总之要被放弃了,挽留还有什么意义呢?
从明天起,他又成了个那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没人会尊重废物,没人会渴望废物,再怎么摇尾乞怜也没用,只能让自己丢尽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