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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人轻飘飘如在云雾中。
程令雪思绪朦胧散乱。
她遽然睁眼,发觉自己躺在一艘乌篷船内,小窗外江波迷茫,江上寒雾弥漫,白茫茫宛若蓬莱仙境。
饮下“七日雪”那二十余日的记忆零零散散归位,程令雪长睫剧颤。
不是真玩完了吧?!
起身掀开卷帘,见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立在船头,她震惊地睁大眼:“亭松!你怎么也被那禽兽给带下来了?!”
亭松原本心情复杂,听到她这话顿时哭笑不得:“令雪姑娘,我和你一样,是人,不是鬼。”
程令雪舒了口气,环视周遭一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既然一空。
她颤声道:“他、他人呢……”
亭松拿出个精巧锦盒,先解释道:“其实在来灵水镇之前,公子就已派人知会楚家,称让姑娘相陪前去求医问药,一月便回,公子他本就没打算对姑娘不利。此外,这盒中有张单子,是公子名下产业,公子让我把它交给你,说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让姑娘拿着它好好过日子,公子说这几日吓着姑娘,他很抱歉——”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令雪已泣不成声:“姬月恒这个禽兽!就算他给我钱,我也不会原谅他……”
低泣被江波声覆盖。
寒月照拂人间。
昏暗竹楼中,烛火随风摇曳。
姬月恒打了个喷嚏。
蚀骨钻心的痛被这个喷嚏冲散,他痛得额间渗下冷汗,嘴角却绽开笑意:“又在骂我禽兽……”
一笑过后,疼痛再一次席卷了他,身上只余下痛一种感知。
匡当。
杯盏被拂落在地,端坐椅子上的青年亦支撑不住,踉跄倒地。
“呃……”
姬月恒咬着牙,蜷缩成一团,眼睛不服输地盯着虚空。
身上催人向恶的毒性幻化出一张熟悉的脸,是年轻时的姬忽。
他蹲下身问他:“阿九你说,你阿娘为何一年多了还未归来,就算不想我,难道也不想你。”
虚影逐渐扭曲,成了浑身遍布烧伤的中年人,他口中涌出鲜血,癫狂地道出诅咒:“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情啊爱啊,都不如掌控来得安心……”
姬忽开始仰面大笑。
“如今你总算明白了吧,这世上没人会爱一个生性偏执的人,唯有掌控,才能得偿所愿。可你却心软放走了她,然而她已看到你最疯狂的一面,就算你能痊愈,往后也不会再一次得到她,你若再想得到她,唯有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最后几句让姬月恒怔忪,牵起苍白的唇,涩然苦笑了下。
不服输地,他盯着试图蛊惑他堕入恶魔的姬忽,艰难道:“那……又怎样?就算她永远不会回头,至少我不曾伤害我心爱之人。姬忽,你错了,
“我是流着你一半的血。
“但我,不会成为下一个你。”
虚影一晃,开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