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闾点头,“回去告诉你主上,有他们就够了,此时不宜再做打草惊蛇之事,有江水相隔,有江州兵防之力,亦有他的边城将士在,我无虞,让他不用过来,免露行踪。”
酉十六抬头,惊讶道,“可是主上……”
崔闾冷静断然道,“没有可是,他既知道保川府的兵不能动,为何想不到北境门户不能开?区区各家部曲之力,正好借此机会一并消除了,本府心中有数,不会与他们命换命的。”
秋吉抬头,恍然有些懂了太上皇为何如此厚爱崔总督了。
一个以你为圆心,万事以你为要的人,哪怕危险已然降临,并且有祸及家小之灾发生,他仍然不动摇的站在你身边,哪怕以性命相搏。
这换谁能不感动,别说只是兵权,性命亦可互换。
太上皇的虎符终究是没用上,崔闾好好的收了起来。
保川府的同知位,叫卢昱得了,崔元奎来信,信中满是愤恨之言,责怪之意明显,崔闾当然也不惯他,一句话直击人心,“没用的东西,当什么清河崔氏的家主?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那到嘴的财富你能接住?趁早洗洗睡,别与虎谋皮了。”
不提崔元奎收到信后,是如何在府中发疯的,只崔闾这边,却是做好了兵防应对,沿着江边外松内紧的开始布置了起来。
卢昱来了,身边带着卫沂。
接风宴上,他笑的一脸春风得意,言辞间与崔闾机锋不断,言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态,崔闾没说话,眼神与坐陪的卫沂碰上,一言以敝之,“恭喜卢大人得偿所愿!”
卢昱搂着卫沂,矜傲道,“多谢崔总督热情款待,往后也是一江之隔的同僚了,望能同效朝廷,为百姓谋福祉。”
崔闾点头,笑的一脸和泰,“卢大人年轻有为,本府羡之!”
等出了保川府衙,娄文宇跟了上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声与崔闾道,“卢昱一来就清点了府库,说账目不对,要我携同配合重算。”
崔闾没说话,旁边娄文宇一直陪他上了船,才听他低声嘱咐,“若发现他的人有打探保川府兵防的举动,让你们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也不要理,既卸了任,就好好的做你市舶司司长,随他翻覆。”
娄文宇欲言又止,崔闾知道他担心什么,笑着宽慰,“如果可以,让你家将军摔断腿,就在北境武帅府养伤,给他一切便宜权。”
这等于把江州,暴露在了卢氏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就见崔闾悠悠叹道,“不这样,我如何能一举铲除他们的部曲势力?文宇,你不懂世勋部曲的厉害,光起出他们的家底还不行,得一并摧毁他们的再生力量,如此才能让你家主上高枕无忧啊!”
娄文宇不说话了,他看出来了,崔闾一开始就没留手,局盘下的如此之大,据江水为险,打的就是拉那些世勋一起死的目地,只是因为太上皇来了,他的胜算又高了,就更不可能为了所谓的自身安全,而降低打击力度,他只会用更大的事来刺激那些人,让他们毫不留手的全冲他来。
所以,这更大的事会是什么呢?
谜题并不难解,距卢昱上任保川府不过半月,在江州海盐船队两次被拦截回转后,关于海上暴风就传了过来,十艘海船无一幸免,全倒进了海沟中,血本无归。
消息送到保川府,还在为能成功阻绝江州海盐而高兴的卢昱,整个人血色尽失,后尔呆立当场,咬牙切齿,抓住来报信的人的衣襟,厉声诘问,凶光毕露,“是不是江州崔闾那个老匹夫弄的?故意放出的消息,就为了报复本官打击他私盐船的事?”
武弋鸣在北境参加马术比赛,结果马匹被人动了手脚,差点没摔死,幸而最后只断了条腿,如今人在北境,回不了保川府,是以,现在保川府就卢昱主事,除了兵防他调用不了,衙署里的府兵他是可以动的。
因此,与江州一水之隔的保川府,近日频频有府兵在江边巡逻,望见有从江州往汾溪河走的大船,必要上前拦截,然后扣船。
崔闾去与卢昱交涉,他却顾左三就四的,以官卖私盐知法犯法之语与他斡旋,既不将扣下的盐船还给他,也不说这事怎么了结,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态度。
江州衙署内所有官员气愤不已,与保川府和缓的关系,在两次盐船被扣之后,也到了冷脸相交期,卢昱在用这种方式,逼迫两州百姓失和。
崔闾眼眸沉沉的望着他,回了江州后再也没为被扣的盐船操心。
他们以为船出海后,就不受他控制了,带回来的货款也不会过他手,因为账目撒不了谎。
呵呵,天真,他把货撒进了海里,又何来的货款账目?
卢昱傻眼了,他可是知道江州也是上了货的,如果不是江州衙署自己带头上货上船,其他人怎么可能敢上?还有皇帝,他也有两艘船的货。
崔闾他怎么敢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他这官还想要不要?
江州海船全数倒灌海中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了保川府,很快便有快马报进了京中,那些指望这一船货发家发财的人,奔走相告,惊慌失措。
卢昱到了保川府码头,递信去江州那边,说要见崔闾,却发现,他制造的两地百姓失和,确实有了效果,因为江州那边的船渡收紧了渡牌,看到保川府衙署出具的渡牌,直接收了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