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朝门缝处看看:“天色越发的暗了,不知那个什么‘毛九爷’何?时能来。这些人似乎目标清楚,就是要置咱们于死地,不像是普通的负隅顽抗。”
“倒像是有人给他们下了命令一般。”万永接口道。
“既是目的在你我,又或许是我自己,府衙的捕快们应当是可以?安全下山的。”长青道。
“他们回去了,杜大人必然会想法子营救咱们。”万永说着,却觉出几分不对来,他看着长青,发现长青的表情有些奇怪。
外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水声,居然落了雨。
“出门时只觉得今天有云彩,竟不想还下了雨。”万永挥去心头的怪异感?,他想他一定?是想岔了,杜大人再如何?也不可能跟山贼有联系吧。
长青轻声道:“山中气候多?变,外头多?云,山中也许就落雨了。不过山路难行,不知他们要等?的人何?时才能到。”
“吃饭了吃饭了!赶紧吃,吃完了要干活!”有人吆喝。
“今儿咱们喝一点儿呗,下雨了太湿冷!”有人嘻嘻哈哈的要求。
接着就又有人训斥:“喝什么喝,耽误了事儿要你命!没听头儿说吗,保不齐过些日?子咱们就要走了,可别临了出岔子!”
“走?走哪去?不用再劫道了吧?”有人问。
雨声越来越大,那些人似乎是嫌淋得难受,便去了屋里?,于是长青他们只能听到零星的说话声,有“明州”、“队伍”、“立功”云云。
只靠这些只言片语很难拼凑起完整的信息,可是有了落云山山贼的供词,再听这些,长青和万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之前?的猜测只怕是真的!
这事情太严重了,谁也没有轻易说出口,好?一会儿,万永才道:“看来就算是咱们不剿匪,过一阵子他们自己也会走啊。”
长青哼了一声:“我初上任的时候杜大人曾暗示过我,盗匪之事不必太过紧急,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知道真相。”
万永皱眉:“可后来确实?是杜大人多?次询问卑职和范大人您,问起剿匪的情况,多?有督促之语啊……不,不会……”
不会是借刀杀人吧。这话他却没法说出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长青的神情也已经模糊,只能听见他说:“待今日?脱困之后,咱们便要好?生防范了。唔,若能脱困的话。”
“也不知大人递上去的折子能不能有回应。”万永却并不十分担心当下的安全,“这么看来咱们得从速剿了这几处贼窝才是,不然他们都撤了,咱们就什么都发现不了啦。只是这事光凭捕快们也太难了。”
他们正低声说着话,门锁却被撬动了。他们立刻闭上嘴,佯装假寐。
竹屋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这点声音被完全淹没在大雨声中,难以?觉察。
一个湿漉漉的人影闪身进来,低声道:“范大人,范同知大人,你还好?吗?”
长青没有马上答话。
“我知道您不信任我,不过我真的是来放你们出去的。”来人有些着急,摸索着去解他们手上的绳子,嘴里?催促着,“快跟我走吧,不然一会儿毛九大当家来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我们为何?要信你?”张彪突然起身,抬手将?他制服,冷冷的问。
“你们信不信我都行,反正待在这儿就是等?死,还不如跟我走呢!”那人被扣住命门,却也没露出什么马脚,而是十分坦荡的样子,“我领你们走另外一条山路下山,快些啊!”
“说得也是。不过是在这儿死和出去死的区别,并没有更坏。”长青道,“万总捕,你说呢?”
万永点头。
来人大喜,压低声音道:“快些跟我走,路上别说话,雨很大,一会儿你们的脚印就没了,他们找不着的。不过不要点火折子,被看见就完了。”
张彪并不松手,一直扣着他,他也不说让放开自己,就那么保持被制住的姿势,带着长青几个人冒雨而出。
雨水冰冷,打在人身上很不好?受,大约也正是这样,那些看守的山贼才不愿意?守着竹屋,而是退到了他们的屋里?,这也才给来人行了方便。
虽然很难辨别道路,可是长青却知道,他们走的确实?是下山的路,毕竟下坡还是上坡,腿脚是能感?觉出来的。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完全听不到一点儿人声了,那人才松了口气,说道:“他们肯定?还没发现你们不见了,我得回去了,再往前?走就是官道,你们回去也好?,寻村落避雨休息也好?,莫要回来了。”
“你为何?要救我们?”万永问道,“你回去被发现了不会丢性命吗?”
那人呵呵笑了一声:“我在这里?头大小还是个头头呢,只说我拉稀,又摔了一跤,身上抹些泥巴,能搪塞过去。范大人,您和夫人救了我姐姐和外甥的性命,我在这世上就这么些亲人了,我再不是人也要报答您的,快走吧,不要多?说了。”说完转身就走。
长青快速的回想了一遍来临川之后遇到的人和事,问:“你姓李?”
那人已经走远了。
“大人,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张顺道,“似乎有一队人马赶过来了。”
“快躲进竹林吧。”万永道,“可别被那个什么毛九给遇上了。”
“不对!”张彪凝神细听,“是战马!这声音,只有军中战马的马蹄铁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