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楹还是头回听到,一向板着脸就连院长都不放在眼里的曾夫子,对谁说话这般客气?。
想必来人定是非同小?可。
就在她胡乱想着时,与曾夫子一并走来的人淡淡开口:“夫子客气?了,晚辈必定竭尽所能?。”
短短几?个字,却叫闻楹的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这声音平静殊冷,如寒风穿过竹林时的泠泠声,煞是好听。但对于闻楹而言,却是她最避之?不及的存在。
闻楹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逃,而已然僵硬的双腿却叫她动弹不得。
她只能?暗暗祈祷着——兴许只是她的错觉,来人不可能?会是戚敛。
好端端的,戚敛怎么会出现在八竿子打不着的苍山书院?
但很快,闻楹这一丝幻想便彻底破碎。
戚敛出现时迎着熹微晨光,犹如一道耀目而又并不刺眼的金光。
她依旧是那身青黛裙,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一阵风过,戚敛鸦发间的银簪流苏轻轻晃动,却愈发衬出她本人的沉静。
与闻楹一起蹲马步的同门?中,似乎传来一阵骚动。
尽管畏惧曾夫子,但大家还是忍不住想要议论些什么。
“肃静——”曾夫子拉长了声音,他清了清嗓子,“都给我站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活动着手臂脚踝站直。
曾夫子可容不得他们?有这么多的小?动作,又提高了声音:“全都站好了不准动,否则再蹲半个时辰的马步。”
这下,躁动不安的学生们?终于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曾夫子道:“这位,便是接下来两个月,为你?们?传授剑道的夫子。”
他顿了顿,本该稳重的声音里藏不住一丝得意:“至于这位夫子的来历,老?夫也不必过多细说,你?们?只需知道,她姓戚,单名一个敛……”
闻楹故作没有反应。
不成想周遭却有人按捺不住:“夫子的意思是……她就是戚敛?”
曾夫子对于这般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直呼夫子名讳,成何?体统?你?站出来,蹲到一旁去。”
那名弟子规规矩矩地站出去,继续蹲马步。
曾夫子又洋洋洒洒地说了一番话。
无非是这位戚夫子修为了得,由她来授课,是众人三生有幸,若是有人胆敢冒犯戚敛,必定严惩不贷……
在他说话时,闻楹没忍住抬眼,朝戚敛的方向看去。
只见她身形挺拔如玉树,疏冷的神色间隐约有几?分淡漠,如同局外人般平静。
分明只是悄然一瞥,戚敛却似有所察觉,那双漆黑眸子微微一动,也朝她落过来。
四?目相对,闻楹仓皇垂下眼。
幸好眼下她已换了一张脸,戚敛应当是认不出来。
就连她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过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没有半丝多余情绪。
闻楹松了一口气?之?余,心?头却生出几?分连自?己都道不清的失落。
待曾夫子说完,他用热切的目光看向戚敛:“戚小?友初来乍到,倘若这些小?兔崽子有何?冒犯之?处,您不必客气?,只管教训便是。”
戚敛颔首,目光淡淡扫过这些稚嫩的脸庞:“眼下时辰已不早,劳烦诸位稍加整理仪容,一炷香后到书堂。”
说罢,她又看向曾夫子:“不知书堂在何?处?”
“戚小?友随我来。”
曾夫子一面殷切回答戚敛,又回过头来,用毫不遮掩的嫌弃眼神示意各位弟子——还不快去好生拾掇拾掇,都别丢了书院的脸。
戚敛未曾走远,人群中已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天啦,居然真的是戚敛前辈,她怎么会来咱们?书院?”
“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我得抓紧写封信告诉爹娘,让他们?也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