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沟壑难平,有一万句话也像是被堵在了嗓子眼,最后只吐出来这至关重要的一问。
她何时从那两个歹人手中逃出生天的,又在外吃了多少苦?
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初遇时,小娘子蹲坐在角落里望着那再普通不过的包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迟来的恍然大悟让他心中一窒,泛起无边无垠的钝痛。
她看起来胆子很小,当时应该很害怕吧?
不知不觉间,范凌思绪飘远,直到再一次听到少女柔婉温吞的话语,才找回思绪。
“也没几日,逃出来后我寻到了一处可以暂时栖身的破庙,第三日便遇到了大人。”
说到这,少女眸中阴霾尽数褪去,看向他的目光璀璨如星子,满满的感激,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不世之功德。
范凌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一颗心既重又轻,唯余满心怅然。
“往后都会好的。”
范凌看着少女经历了困苦犹然坚韧的眉眼,轻轻叹息道。
看来还是不能让那两个杂碎死得那样便宜,若是可以凌迟就好了。
范凌一顿珍馐吃得没滋没味,心里想得都是明日该如何磋磨那两个害人的东西。
反倒是李青芝,因为倾吐了些曾经的艰辛,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胃口大开,吃了两碗冰豆乳。
翌日,范凌眉眼含煞,周身散发着隐约的铁锈味,大踏步从县衙牢狱中出来,烈阳拂去他一身血腥气。
见他走出来,在附近守了小半个时辰正一脸烦躁的县令公子刘章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迎了上去。
“范兄可算是办完差事了,也不枉我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
范凌抽出随身的帕子拭了拭手,神色冷淡地瞥了一眼迎上来的锦衣公子,语气不咸不淡。
“刘七郎等在下何事,可是县令大人又有话让你传达?”
察觉到范凌一如既往的冷淡,刘章面上飞速划过一丝不忿,但记得父亲对他的叮嘱,刘章再度扬起了笑脸。
自范凌来到他们扶风县,只消一眼,刘章便知这厮与自己不是一路人。
小小九品县尉,不知对着他这个县令之子谦卑讨好,成日那副凛然高高在上的姿态,骄矜傲慢的模样,仿佛自己是凤子龙孙一般。
还没等到自己想给这个狂傲且目中无他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父亲那里便接到了上头的明示,那是一封来自上京城尚书府的手书。
父亲冒着冷汗将自己骂了一顿,并从此后勒令他务必与新来的县尉打好关系。
可现实是,几个月来人家根本不带搭理他的。
在这扶风县横行多年的刘章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开头就像撂挑子不干,但每回都被父亲给骂得狗血喷头。
“你在这犟什么?人家背靠上京尚书府,岂是你爹我这个小小县令能比的,不过是暂时遭了贬黜罢了,只要他爹范相公还在,人家就有当京官的时候,咱们不趁着此时结交一下更待何时,只要你在范郎君面前说得上话,范郎君再在范相公面前言说几句,日后你爹我加官进爵还不是指日可待!”
“糊涂!”
耳畔似乎还回荡着父亲很铁不成钢的话语,刘章只能屈从了。
罢了,尚书之子,比他这个县令之子骄狂些也正常,他爹要是尚书,他指不定比这小子还狂。
想通了,也不别扭了,刘章继续夸大其词地攀着交情,笑呵呵地让范凌看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