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真是好心,但这笑落在姜屿眼中,却坐实了他是故意不小心。
昨夜平安无事,她还以为这人不会再同她计较。
好好好,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她。
姜屿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冲他甜甜一笑,礼尚往来地回敬他一筷子胡萝卜丝。
“师弟,胡萝卜对眼睛好,你多吃点。”
谢知予此人一般不挑食,唯独讨厌胡萝卜。
若是某道菜中放了胡萝卜,他绝不会再多看一眼。
姜屿第一次见他吃饭时便知晓了他的喜恶,只是他先不仁,也怪不得她不义。
谢知予看着碗中的胡萝卜丝略微扬了下眉,正欲说话,坐在对面的池疏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从前我还未来天衍宗时便听过‘谢知予’这三个字,后来在宗门里偶尔与你见过几面,少年天才,清冷孤傲,果真是名不虚传。”
他将谢知予与姜屿二人的互动全程看在眼中,忽而感慨道:
“从前总觉得你是那种很有距离感的人,不好相处,如今看来,你其实面冷心热,对待同门也很友善,倒是我误会了。”
宁秋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姜屿:
恕她直言,无论是面冷心热,还是待人友善,这两个词都和谢知予没有半点关系。
姜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她不好当众揭穿谢知予,而且就算说了估计也没人会信,只好低下头郁闷地咬了两口馒头。
谢知予看着一脸有苦难言的姜屿,不用猜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抬眼看向池疏,没有否认他的话,只是唇带微笑,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
“眼见可不一定为实,有时候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比较好。”
池疏有些不明所以,只当他在自谦,没往深处想。
男子家中一向冷清,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被这欢快轻松的氛围感染,边吃着饭边同几人闲聊起来,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四人这才知晓,男子本名裴松月,原是扬州一家戏班班主。
他为戏痴迷,爱戏如命,却不曾想某次演出时意外从高台上摔下来,断了腿,从此无法再登台。
万念俱灰之下,他不顾旁人阻拦离开戏班,一个人搬到了彩蝶村。
再次提起这段过往,裴松月面色平静如常,他对过去早已释怀。
只是这话在外人听来,难免觉得惋惜。
似是察觉到气氛被自己弄得有些低落,裴松月抿唇思索片刻,放下碗筷,摇着轮椅到墙角摆放的两个大木箱前。
“我腿脚不便,无法登台,却并非不能再唱戏。”
他俯身打开木箱,从中取出一只模样精致,身着嫁衣的牵丝木偶来。
裴松月将牵引木偶的丝线系在指上,转身面向四人,操控木偶悬于半空中,抬手掩面,作哀戚状。
“怕流水年华春去渺,一样心情别样娇。
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
裴松月虽为男子,唱的却是旦角,即便多年未有登台,唱功却丝毫不减当年。
他的唱腔婉转悠扬,声柔优美,委婉动听,其声一出便将几人带入情境之中,实为惊艳。
姜屿从前对戏曲了解不深,但这一刻,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爱听戏了。
宁秋也被这几句简短的唱词吸引了注意,她看着裴松月手里的木偶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
“裴公子,这便是牵丝木偶戏吗?”
“正是。”裴松月讶然,“我还以为木偶戏远不及真人唱戏受欢迎,宁姑娘居然认得。莫不是对此感兴趣,颇有研究?”
宁秋却连忙摆摆手,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