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马车上,殷芜一直没?说话,只埋首在百里?息怀中,努力压制心口的恶心。
入了院,进了房,百里?息终于开口询问:“看见什么了?”
殷芜刚想开口,便恶心得不行?,快步出门?干呕起来。
百里?息轻拍她的背脊,等她胃内再?无东西可吐,才寻了厉晴过来。
“后面到底有什么?”
殷芜浑身?发?冷,她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也盯着厉晴。
“后面的房间里?住的全?是孕妇,且都是黎族人。”厉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今日看见屋内的情形,也是无法相信,可事实就摆在面前。
“大概多少人?”
“每间屋子二十?人左右,总共应有近三百人,她们手脚被锁住,有的已经痴傻了。”
厉晴不过去看了一眼,能得到的信息有限,说完便退了出去。
“蝉蝉过来。”
殷芜身?体有些僵硬,艰难地来到百里?息面前,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大祭司,她们……也都是人啊,人不应该被那样对待。”
百里?息没?说话,只是轻抚着殷芜的背,殷芜又道:“我看见他们抬了一个?麻袋出来,那麻袋在滴血,里?面装着人的,是因生产死亡的黎族妇人。”
她抬头,眼中黑沉沉的,“黎族只因不信神教,便被当成?猪狗,可神教又有什么可崇拜的呢,不过是装神弄鬼。”
前任大祭司冯南音曾同百里?息说:神教建立之初是为了让教众信仰光明,可是自?从旻国建立之后,人对权力的贪婪愈盛,神教便成?了统御万民?的工具,而殷氏便成?了傀儡。
冯南音曾想做出些改变,却被错综复杂的势力所阻扰,又加上神教积重难返,最终并未如愿。
刘升青等人在神庙圈养黎族妇人、贩卖奴隶虽是私下?行?为,却也是如今旻国的一个?缩影,冠州的神官敢如此行?事,其他地方的神官亦是如此,这神教早已烂透了。
“蝉蝉想怎样做呢?”他用手指拭去殷芜眼角的湿意。
“不要神教好不好?”她满眼希冀地看着他,天真又热切。
殷芜迫切想知?道百里?息的想法,若他也觉得神教应该被推翻,她便离目标更进一步。
“现在不是时候。”百里?息很快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殷芜闭眼藏住自?己的失望,轻声问:“那还要等多久?”
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或许……
殷芜等不了几年,更等不了几十?年,她就要立刻。
然而百里?息只是平静看着她,不同于殷芜的愤懑绝望,他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冷漠看着这一切。
“神教存在上百年,百姓皆是信众,若贸然推翻,必会遭到百姓反噬,到时旻国乱成?一团,会有更多的死伤。”
他的回答打破了殷芜的幻想,让她觉得绝望无助。
百里?息的答案她早该猜到,可是她演着演着,便真陷入了自?己编织的幻想里?,以?为百里?息对她无所不应,心中更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奢念。
神教大祭司百里?息,原本就是为了维护神教而存在的,他天生冷漠矜贵,即便她百般献媚邀宠,也不过是成?了他暂时解闷泄|欲的禁|脔。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对自?己确实有怜惜,但也只到怜惜为止了。
殷芜此时庆幸未曾向他吐露心中想法,否则让他心中生疑,自?己日后的行?为便都有些被动了。
小心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殷芜用帕子擦了擦泪,闷声道:“蝉蝉只是觉得她们都好可怜,刘升青太坏了。”
这才是一个?单纯圣女该说的话。
茜霜敲门?进来,询问从神庙带回的那两箱东西怎么处置。
东西抬进屋,殷芜让茜霜和厉晴挑拣着给?自?己看,有头面钗环,有名?贵布料,虽贵重,殷芜却因厌恶刘升青,便觉得那东西也恶心。
忽然茜霜拣起一件纱衣,纱衣轻薄,流光溢彩,只是剪裁得十?分暴露。
百里?息眸色一凝,想起今日刘升青看殷芜的眼神,心中不爽,淡淡吩咐:“烧了。”
“等一下?。”殷芜看着那纱衣,开口阻止。
屋内几人都看向殷芜,却见她从榻上下?来,伸手拎起那纱衣细细打量。
纱衣是交领的,薄如蝉翼,若穿上必是春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