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才剿灭了?一处山匪,因第二日要去别?处,夜里?便未回营,宿在城中客栈里?。
他素有冥思的?习惯,睡前便盘膝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入定,眼前忽然升腾起浓稠的?雾气来,他似来到了?一间密室,灵识逐渐靠近密室内的?石床,便看见上?面躺着?一个人。
是个女子?,一身茜粉的?裙衫,再往上?,便看见女子?纤细的?脖颈上?插着?一根金钗,百里?息呼吸似乎都凝滞住了?,视线终于落在女子?的?脸上?。
竟是殷芜!
是被他扔在临渊宫的?殷芜,此时她面如?金纸,毫无人气。
百里?息猛地清醒过来,他出门上?马,只觉胸痛难已,恨不能插翅飞回临渊宫。
他的?梦太真实,他一丝一毫也不敢赌,尤其当赌注是殷芜的?时候。
原本要一日的?时间,他却夜半就到了?临渊宫门口,里?面点着?灯,他推开了?门。
少女坐在妆奁前,青丝披散,手中正拿着?一支金钗。
那金钗的?样式同他梦中的?十分相似。
百里?息瞬间移至殷芜面前,一把将那金钗夺下掷了?出去!
金钗“嘭”地一声摔在墙上?,上?面镶嵌的?珠宝玉石迸落得满地都是。
殷芜半夜睡不着?,又不能出去,便只能在这殿内寻摸些东西解闷,见殿内多了?个没见过的?妆奁,便打开瞧瞧。
那支钗殷芜前世也有,是百里?息送的?,最后?被她用来自戕。
如?今她应该是用不上?这钗了?。
这妆奁本是给殷芜准备的?,送出前,百里?息得知?了?殷芜的?欺骗算计,妆奁便没送出去。
他出现得突然,又劈手便将金钗丢了?出去,殷芜以为?他是气自己动了?妆奁,一时也有些难堪,小声解释道:“我……我实在睡不着?,又不能出去,看到妆奁便有些好奇,我不该碰大祭司的?东西,往后?不会——”
百里?息猛地将她拉进怀里?,他的?身体僵硬极了?,双臂似铁箍一般死死勒住殷芜。
殷芜几乎要窒息,可怜巴巴认错,“我错了?,再也不动大祭司的?东西了?,再也不敢了?。”
快些放开她吧,总不能因为?她看了?妆奁,就把她活活勒死吧!
百里?息松开了?她,骨节分明?的?手抚上?殷芜的?脸,强迫她抬头,阴沉着?一张脸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见那金钗精致,便拿在手上?看看。”殷芜小声道。
“当真只是看看?”百里?息心有余悸。
殷芜心道大祭司果然明?察秋毫,只得如?实回话:“还想戴上?头上?试试来着?……”
百里?息的?脸愈发阴沉,毕竟是殷芜先动了?人家的?东西,此时心虚不已,再要认错,却听百里?息唤了?厉晴进来,让将殿内所有尖利的?东西尽数撤走,就连那书案上?的?毛笔也不能留。
厉晴只愣了?一下,便出门寻了?江茗和另外一个婢女入内,将这寝殿内翻检了?个遍,当真是严格遵照百里?息的?命令,就连博古架上?那个玉雕鹏鸟都因嘴有些尖被请了?出去。
整个过程,百里?息就坐在窗边的?圈椅里?冷眼看着?,殷芜起先有些讪讪,以为?百里?息是不许她碰这些东西,可看到后?来,发现是不许殿内有尖利的?东西,她再迟钝也猜到了?缘故。
百里?息这是怕她……自戕?
他大半夜回来,是怕她死?
殷芜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怎么会想死呢。
她看见那张翘头案案角也有些尖,想起百里?息那日在案上?对她做的?事,便想说?那张书案也危险,可抬眸看见百里?息冷着?一张脸,便不敢开口找事。
半个时辰后?,殿内几乎都被搬空了?。厉晴又检查了?一圈,回禀道:“主上?,殿内应该是没有尖利的?东西了?。”
“出去。”
琉璃灯内的?烛火摇曳,殷芜起身走到百里?息面前,壮着?胆子?坐到他的?膝上?,拉着?他的?手抱住自己,仰头看他,“阿蝉真的?没想自戕,阿蝉也不会自戕的?。”
殷芜杏眸中是缱绻的?情谊,可她有前科,百里?息对她终归是存了?疑,再难全心全意相信。
“怎么不睡觉。”
百里?息垂眸看她,脸色稍稍缓和。
“想你,想知?道你这半个月去哪了?,想知?道……”殷芜有些迟疑,还是决定诚实以告,“想知?道你是不是去抓我父亲,有没有对孙家动手。”
殷芜身边的?这些人,每日不会同她多说?一句话,殷芜只能干着?急,如?何睡得着?觉。
“我去了?一趟桐潭州,又去了?镜明?山,郁岼藏得很好,我也没派人去寻,天?玑和孙家目前还算安分,所以没动孙家。”他一一回答殷芜的?问题。